天的薄雾渐渐散去,望粮阁的粟米油灯亮起时,温南枝与陆澈已踏上归途。

她望着怀中的航海图残页,忽然轻笑:“下次再查案,定要让王大爷多备些粟米糕,省得某人饿肚子。”

“是是,郡主说了算。”陆澈的笑声混着海风,“不过眼下……”

他忽然弯腰将她抱起,“先回望粮阁替某人治伤,王大爷说,粟米粥最养伤口。”

“陆澈!你放我下来!”

“不放。”他望着她耳尖的红意,眼底笑意更浓,“怕什么?当年火船阵都闯过了,还怕这点‘风浪’?”

温南枝无奈摇头,却在抬头时看见天际的北斗七星。

这次她没有去看星图的轨迹,而是望着人间的灯火那比星辰更璀璨的,是百姓家中燃起的灶火,是粮仓顶亮起的巡夜灯,是她与陆澈掌心相握的,永不熄灭的民心之光。

海风卷着咸腥掠过甲板,温南枝将航海图残页又往怀里紧了紧,指尖触到残页背面父亲的笔迹:「海雾终散,民心为舟」。

陆澈的步子稳而缓,她能听见他胸腔里的心跳,混着远处百姓搬运粟米的号子声,像极了婚仪那日太液池的鼓乐。

“后悔娶了个总让你涉险的郡主么?”她忽然开口,斗笠边缘的流苏扫过他手腕。

陆澈低头,恰好看见她耳坠上的粟米穗轻晃:“后悔。”

温南枝挑眉,却听他轻笑一声:“后悔没早两年遇见你,让你多担了那么多风沙。”

他侧过脸,让她看见自己眼角的细纹,“你瞧,都有皱纹了,定是被你气的。”

“胡说。”她伸手去拂他眼角,却被他偏头咬住指尖虽隔着薄纱,仍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

温南枝耳尖发烫,挣扎间听见身后漕工的哄笑,这才惊觉自己竟忘了此刻正被他抱在怀里,周围还有数十双眼睛看着。

“陆将军!”她压低声音,“成何体统!”

“郡主若是怕羞,”陆澈故意放慢脚步,“就叫我一声‘夫君’,我便放你下来。”

“你……”温南枝攥紧他衣襟,却在抬头时看见他眼底的促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