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身体里流出来的鲜血铺满一整片凹凸不平的水泥地时,在血泊中看见曾见山来回晃动的,模糊不清的倒影时,在耳边传来曾见山和他的手下语气轻松的调笑声时,在被冰冷的枪口指着太阳穴时,林闻璟清晰地意识到了什么是阶级。
阶级意味着曾见山只是明翠山庄的一条狗,但一条高贵的狗都能随意决定一个普通人的生死。
林闻璟在丛西的地下赌场里,学会了打架,学会了用枪,高二那年就可以单挑赌场里的任何一个alpha,他以为他攒足了可以和邪恶对抗的能力,但在暗中窥伺曾见山的那两年里,他发现自己甚至都进不去曾见山常去的那间会所的大门。
他处心积虑接近周倾,获得了一个在月影剧院工作的机会。
他和曾见山站在同一条走廊的两端,可直到在那间废弃的仓库里,他才用血的代价,第一次触碰到曾见山的衣角。
林闻璟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大块大块的霉斑,在疼痛和挫败的双重折磨下,意识到仅靠他自己,他永远也无法找到答案。
这或许可称之为命运,命运让他走向左筝然。
徐岳笑了笑,“蓝港这座城市会发生什么事都不稀奇。”
林闻璟回过神,那些攀附着血管一寸一寸从心脏生长出来的浓烈的恨暂时蛰伏,他吃下一颗甜到几乎黏住喉咙的草莓,对徐岳说:“希望曾见山可以好好养伤,早点出院……”
感受到左筝然的视线,林闻璟转过头抿起嘴唇冲他笑了一下,说出的话却像淬了毒的刀锋,“我要亲手剐了他。”
徐岳还没来得及说话,本来站在球桌边的左筝然就已经出现在两人面前。
他瞥了徐岳一眼,又抹去林闻璟嘴角的一滴草莓汁水,“笑得好难看,是谁惹你不开心?”
林闻璟愣了一下,很快回答道:“徐岳说他小时候养过一条小狗,但是被他哥哥摔死了,从那以后他就很害怕狗了。”
徐岳对林闻璟随口瞎编的能力和信手拈来的高超演技叹为观止,他有点想笑,努力忍住后,垂着眼睛说:“其实也不是害怕吧,看到别的狗总是会想起那条小狗死在我面前的样子,觉得难过才会这样。”
陈知禹凑了个脑袋过来,“岳宝,你怎么了?什么难过?”
徐岳只能向陈知禹复述了一遍林闻璟说的话,陈知禹听完,眉毛立刻拧起,“徐泰还干过这么畜生的事呢?”
徐岳很乐意能给徐泰找点不痛快,他勉强笑了一下,“已经过去很久了,我没事的。”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陈知禹更炸毛了,他看了眼旁边的左筝然和林闻璟,拉着徐岳的手往桌球室门外走,边走边说:“他还给你什么委屈受了,你跟我说说……”
林闻璟目送两人离开,抬起头对左筝然说:“我没有不开心,只是有一点生气。”
左筝然“嗯”了一声,仍然目光沉静地看着他,像是有话要说但最终只用了点力捏了捏他的脸就回到了球桌前。
林闻璟看了一会儿左筝然打球,端起杯子往吧台走去。
“我来。”
周倾接过他手里的茶壶,倒了半杯果茶后递到他的手里,“有点烫,等会儿再喝。”
林闻璟笑了笑,“谢谢学姐。”
周倾点了点头,“没想到劝了你那么多次,你还是一头扎进了左家这个大泥坑里。”
“我不是和左家结婚啊,只是和左筝然。”
周倾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长长叹了口气,“赵齐劝我说婚姻和恋爱一样,谁经历谁知道,看来这话是有道理的。但是如果哪天你不想和左筝然在一起了就告诉我,我认识很多打离婚官司厉害的律师。”
周倾话音刚落,林闻璟就快速转过头看了一眼左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