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对着任何人称奴婢,对着所有羞辱她的人情绪平静,比他更甚。

那身影太单薄了,他语调上扬:“十年前长安侯府满门被灭,武安国破,我也该死。但活着是真不容易,我惜命师父也应当惜命不是么?一个人的命太轻了,实在不够那么多人瓜分。”

他说罢,又发出低笑:“数十万条人命就葬在武安城墙了。”

那么多人都砸在尸坑里,面目狰狞,再分不出谁是谁。

姜藏月:“那殿下更不应理会杂事,如今殿下在吏部已经到了主事的位置,自是要步步为营。”

“殿下若是不清楚,奴婢可以提醒你。”

她看向他,纪晏霄分明在笑,可那笑在夜色中却转成浓黑漩涡,偏表面看起来和善温柔。

“自然要提醒。”纪晏霄对着姜藏月眼睫略弯:“就靠着师父指教了,哪舍得不听师父所言?”

姜藏月眸子很淡:“沈子濯是东宫的人,他必定是帮着太子的,两月后乾元山狩猎,若要出头,殿下早做准备的好。”

“好。”他挂着笑。

话落,他看着少女身影消失在长街之上,月光横斜,清冷的光芒映在他脚下,铺到姜月清冷背影逐渐消失的阴影里。

待回了主殿,纪晏霄方一推开门就对上庭芜的眼。

后者精神亢奋:“殿下,您跟姜姑娘可是在长街之上秉烛夜游?”

姜姑娘那么柔弱娇美的女子,殿下可不得以礼相待。

“姜姑娘可是喜欢殿下?”庭芜又问。

纪晏霄长叹一声,将外袍脱下挂在一旁。

山水纹的外袍下,是素白的中衣,同色腰封勾勒着腰身,一如他这个人。

“喜欢?”

“对,难道不喜欢吗?”庭芜摸不着头脑。

他面容隐在阴影中,略带几分不明意味浅笑。

“她想杀了我。”

第62章 入局

“师父,虽沈子濯行事荒唐纨绔,但因着策略之故,纪鸿羽依然器重,现下汴京羽林军都听从他的调遣。”

安乐殿内,姜藏月屋中点着灯烛,满初拿出一张城防图:“这是汴京城防图,四方城门都有羽林军把守,我已将换防时辰都记下了,另外我打听过,舒府的人一个不剩了。”

姜藏月目光落下:“嗯。”顿了一下,才道:“知道了。”

眼下大理寺卿彻底换上纪晏霄的人,他也做到了吏部主事,想必也安插了不少人手过去,如今有了耳目在安乐殿中也算不得眼瞎耳聋,做事到底要方便几分。

至于原大理寺卿舒彬郁如今早已销声匿迹,谁会专门去记一个贪赃枉法的贪官。

纪晏霄那日虽陪同她去了舒府,可那面鼓她是之后独自去拿的,应是没有发现。

舒家一事就此尘埃落定。

满初说罢也在对面坐下来,瞧着青衣女子淡薄的眉眼,又将城防图转了个方向离她更近些,方才低声:“师父,今夜廷尉府可是有什么收获?”

收获?

闻言姜藏月有些出神,指尖压在图纸上缓缓摩挲。

羽林军归沈子濯统帅,那么今夜探廷尉府的那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廷尉府藏着太多秘密了。

譬如长安候府剩下的所有人,生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她与纪晏霄合作,却也并非相信他,有些事只能她亲自做才放心。

满初不仅带回了城防图,还带回了这些年沈子濯做过的事情调查。最突出的一件是长临十年,沈子濯胜任兵马指挥使,于十八岁出战临安边城,正值天寒地冻,满地结冰,三军被围,困于芦苇荡中不得进出。

同样圣上的援军还未到,眼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