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竹筒倒豆子似的说,这个像被藏在空心老槐树树心里,是被那些笔墨纸砚到处乱窜画画的杜韶找出来的。
楚韵听了也跑过去看,跟着一起来的下人家丁已经把像搬出来了。
这个是泥的,看着很简陋,但她一眼就认出来是圣母像,上半身裸着,下半身穿了条希腊风的裙子,怀里还抱着个小婴儿。
杜韶拉着她笑嘻嘻地说:“这个像有点儿奇怪,头上破了一块,我看里头似乎有头发,婶婶,你说里头是不是藏了个人啊?”
她这话是说笑的,但一下就让楚韵打了个哆嗦。
城隍庙里那么多神像,村民们无论如何都不许他们砸像的举动。
难不成,他们把来这边的传教士都刀了?
楚韵吞了吞口水,她怕吓着杜韶,搂着人往何妈怀里送,道:“可能是陆五太坏了,把兄弟们的头发割下来藏在神像里,想让神像记恨那些兄弟,让他们投不了好胎。”
杜韶有点儿醒过神了,她怯怯地看着楚韵,问:“真的不是里边藏了个人吗?”
楚韵笑:“藏了!”
人就是这么贱,她说没有杜韶还在怀疑,她说有人,杜韶迅速就放下了,还好笑地说她:“婶婶又想吓我。”
说着,拉着杜薇跑了。
何妈和两个丫头跟在后边,不许她们走远了。
楚韵这才转身去看那尊像。
下人已经把像砸开了,里头确实有个人,或者说是一具白骨,头发也是黄的,身长还穿着袍子。
淡淡的腐烂味传出来,楚韵用帕子捂住鼻子往后退了几步,她没见过尸体,想想还是有些怕。
杜容和把她拉过来挡着不要她看。
楚韵转头去看李佑纯,她发现李佑纯一点也不怕这个,她这时才意识到,李二少爷手里其实见过不少血,他怕鬼但并不怕人。
李佑纯还想起什么似的跟他们说陆五杀传教士的原因,他说自己杀传教士,没想太多,就是看不惯家里的哥哥们,就想先杀两个人练练手,看看自己会不会害怕。
这人杀兄弟杀父亲,大家听了都没觉得奇怪。
现在一看,问题大了去了。杜容和小声道:“杀传教士的事,或许不是他一个人做的,而是这个村所有人联合起来一起做的。”
他还觉得城隍庙里都跟陆家这尊佛像差不多,里头都有人。
楚韵震惊了,她第一反应是这村子都这么危险了,你还敢把咱们一家老小全带过来!
杜容和脸色也不太好看,他前头没想到这里来,谁知道这是一个乡的人一起做的呢?
楚韵又把葵娘叫过来问,问她有没有见过乡里人拜外来佛。
葵娘摇头,她说:“没有!庙子里有那些东西我看着还纳闷儿呢!他们从来都不喜欢黄毛鬼,陆五开始跟他们称兄道弟,后来黄毛怪要让他砸祠堂,他就再也没说过这两个人一句好话,甚至每次这些人来了后他都要请人回来做法事。”
楚韵问她:“你知道来做法事的有哪些人吗?”
葵娘被关在屋子里,只能透过窗户朦胧地看看外头的动静,但她听声音能听出来一两个,她说:“应该都是乡里的人。”
楚韵迅速明白了今天乡民拦他们的古怪之处古怪在哪里。
她就说嘛,老百姓不可能这么容易就砸祠堂信外来佛。
杜容和对这些人也很了解,道:“传教士内部也不团结,有的人会因地制宜,发鸡蛋吸引信徒,甚至允许老百姓祭奠祖宗。”
如果来的是这样的传教士,乡里老百姓能接受也不奇怪。
楚韵不信,她胡扯了一个在陕西乡下遇见的传教士,道:“这些人的佛跟我们的佛不同,他们的佛排他性很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