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膳时,他主动给程连松夹菜,语气恭敬如常:“父亲,昨日是孩儿糊涂,让您忧心了。”

“......”

筷子悬在半空,程连松最终只是默默点头。

程忠义将碗里的饭菜尽数咽下,可每一口都如同嚼蜡食不知味。

五哥...

程朝看着他每日读书习字,参与家族事务,表现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顺从。

她轻轻拍拍程忠义的肩膀,触到他肩胛骨硌手的棱角:“你要是难受就哭出来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阿阳,他们都说我病了。”

墨汁溅出砚台染脏袖口,程忠义仍机械研磨,墨锭在砚台里撞出闷响。

“五哥你是喜欢男人吗?”

烛火将她五哥眼下的乌青映得愈发浓重,她看见他睫毛上凝着细碎的光点。

程忠义轻笑出声:“不,我试过亲近比他更好更俊美的男子,可我并没有感觉,阿阳,我只是喜欢他。”

这份执拗,不过是用错了地方,错在这世道容不下他们的真心。

她伸手拭去兄长脸颊的泪珠:“那便好了,五哥,你没有病,你只是爱上了一个人。”

“阿阳...”

程忠义将头埋进臂弯,压抑的呜咽混着窗外的雨声,他终是溃不成军放声哭出来。

...

夜里萧溯从承华班回来,他甩了甩手臂上的水珠,径直往石桌边的竹椅上一坐。

“如何,伯父没有派人去为难他吧?”

萧溯抓起桌上茶盏仰头灌了几口:“没有,你伯父就是吓吓你五哥,我守了半个月连个从正门闯进来的程家小厮都没见过。倒是有次见白乐天在后院晒戏服,那身段.....”

程朝打断他的话,指尖重重叩在檀木桌案上:“说正事,在胡言乱语一字扣五文。”

“遵命!”萧溯直起身子,抬手行了个礼。

“白乐天那小子每日就擦着他的戏服,承华班快散了,他也不在意。”

程朝蹙眉:“他没有让你带什么话回来?”

萧溯喉结滚动了两下,避开她充满杀意的目光:“呃...没有,半个月来他就只对我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萧溯模仿起白乐天清冷的声线,连语气里的疏离都学得惟妙惟肖:“麻烦抬一下脚,你踩到我的戏服了。”

“......”

看到程朝瞬间阴沉的脸色,萧溯罕见地收了玩闹的心思,默默将茶盏挪开她的手边。

“就没见过你这么不靠谱的暗卫!半个月就换来这么一句话?!”

萧溯委屈巴巴:“郡主殿下,小人冤枉啊!那白乐天整日就跟戏服过不去,除了摆弄那些绫罗绸缎,眼里压根没旁人。小人好歹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在他那儿连戏服都不如!”

程朝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行了,继续守着。”

第56章 他不悔

秋霜初降那日,萧溯倚着长廊斑驳的朱漆柱子,承华班的戏服箱被搬空时,白乐天仍一言不发蹲在井边浣洗水袖,月白绸缎浸在冰冷的井水里,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揉搓着褶皱,水珠顺着指缝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出小小的水洼。

深夜的戏台总在风中呜咽,萧溯看着他裹着件破旧的戏袍就着月光修补《牡丹亭》的戏服。

程忠义送他的戏谱早已被翻得卷边,某页夹着的牡丹花叶边缘已经泛黄发脆,他记得那人倚在戏台上晃着手里的牡丹花,说要听他唱一辈子的杜丽娘。

“少班主,大伙都离开承华班了,您还不走吗?”

最后一个打杂的伙计推开后台的门,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