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索勒得腕间血肉模糊,白来兴癫狂大笑:“谁让他生来就带着那张脸!见他一次,我就想起被祁文芬踩在脚下的日子!她,她还有他都该死!你们都该死!!!”

原来,他的父亲眼底那些复杂的神色,从来不是慈爱,而是忌惮与杀意。

望着父亲扭曲的面孔,白乐天忽觉戏楼都在旋转,他攥碎戏谱边缘,指甲刺破掌心。

“噗!”

喉间滚烫,殷红鲜血喷涌而出。

程忠义扶住白乐天昏厥的瘫软身躯:“乐天!”

“孩子。”

祁文芳颤抖抚过外甥的面容,记忆突然闪回多年前的戏台,那时她的阿姊抱着牙牙学语的白乐天,笑着说:“这孩子将来定是角儿的胚子。”

三日后,白来兴被判死刑,菜市口的斩旗挥下,人头滚落。

白乐天独自坐在空荡荡的承华班戏台上,他没有母亲了,现在也没有父亲了。

祁文芳伸手想替他整理凌乱的发,又在触及少年肩头时顿住:“孩子,你不想唱便不唱了吧,你母亲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能顺遂长大。”

远处传来零星的梆子声,白乐天摸出怀中的母亲那本戏谱,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母亲的心血。

“姨母,你走吧,离开承华班,离开长安,到你想到的地方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她的前半生因自己而困在承华班,如今罪人已死,姨母也该有自己的自由了。

第二日,承华班前人山人海,白乐天身着素白长袍,未施粉黛的面容带着久病初愈的苍白,腰间悬着的戏谱旧帕随着他拾级而上的动作晃动。

“诸位。”

台下有为他一掷千金的贵女,有握着情诗残片的书生,更有数不清的狂热眼神。

白乐天的声音清亮而平静:“白某不过一介伶人,承蒙诸位厚爱,今日登台不为别的,只为告诉大家戏里戏外,终要分清。”

“白郎莫要胡言!你本就是戏中仙!”

“白郎可是有人逼迫你!”

“白郎没有你,我宁愿去死!”

骚动如涟漪般扩散,狂热戏迷撸起袖子作势就要往戏台上冲。

程朝皱眉,轻声道:“萧溯。”

“遵命。”

一道黑影掠过众人头顶稳稳落在戏台边,萧溯拔剑对准几个不安分的:“敢上台者,杀无赦!”

剑刃在阳光下颤动,似随时都会取人性命,原本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脊背绷得笔直,他深深吸了口气平复内心的波澜:“望诸位能回归正途,莫要再为戏中之人误了眼前的人生。”

随着人群渐渐散去,承华班前的喧嚣终于平息。

萧溯利落地将剑入鞘,脸上的冷峻一扫而空,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程朝身侧。

他眨着一双狡黠的眼睛,凑到程朝耳边压低声音道:“郡主殿下,保护白乐天的活算是加班吧,我可是属于你的暗卫,怎能保护旁人呢!”

说话间,他还不忘偷偷观察程朝的神色,生怕惹得这位主子不高兴,那副讨好的模样与方才在戏台上剑指众人的威风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萧溯,除了银子,你对这个世界就没有其他的念想吗?”程朝难掩嫌弃到。

萧溯眼睛瞬间亮得惊人,忙不迭点头:“有啊。”

程朝淡笑:“还算你有点人...”

“不劳而获,希望每天躺在床上,我的钱袋子就会变得鼓鼓的。”

萧溯抢在程朝说完前一脸憧憬地脱口而出,嘴角的笑意都快咧到耳根,眼里满是对金银的渴望。

好真诚,好毫无杂质的爱...

程朝被噎得说不出话,抬手作势要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