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流景无疑,只是没有她见到的流景那样的瘦削,“真是好看。”秋红含泪赞一句,“她容颜未毁时真是好看。”
“陈年旧画罢了。”宁慧莞尔一笑,柔情顿现,“旧时在王府,大婚前夕,她就在院外回廊下坐着。”
宁慧微有些出神。她大婚时正值隆冬,夜空又晴又冷,星辰又亮又远,院子里犹如白昼。
那日夜里她贴身的丫头伴着一众姑姑在屋里忙碌,晚风尽忠,在屋外守着,唯独不见流景。
宁慧身边的丫头原本叫秋歌秋雅,她随口一提,只说叫毛毛翠翠,她们笑说,“郡主,那个闷葫芦正在外面发呆呢!”
她想得出流景出神的样子,只是拿不准她出神的原因。
是要在她和珪园之间做个抉择么?她出嫁出逃,珪园应要做手脚来陷王府与不忠不义之地,这个抉择该是好做不好做?
宁慧不敢赌。届时她又要作何抉择?
宁慧想来想去,还是应该放她一条生路。从此各归各路,便如路人。
她命晚风暗自描绘她模样,将其藏在簪中,是怀着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动机的。只是不想今日竟派上了用场。
大致连流景都不知道,她那费心费力的乔装易容,早被她窥破。谁又能知道,她宁慧,竟也知道流景真面目。
宁慧伸手扶起秋红,“明日早起就去禀告圣上,说我病重,请他来议事。”
“是。”
“明日许魏姑姑白银百两。”
“是。”
“出去走走。”
“这……”秋红为难,“后半夜也有些凉了。”
宁慧微笑,“睡着睡着病了,岂不叫人起疑。”她披衣而立,“点起灯火来,天亮再熄。”
宁慧面上平静,心情却是大好。她是幼年丧母,在王府虽得老王爷宠爱,也得世子宁荼庇佑,但侯门深宅,多少阴险肮脏的伎俩是男人们所不能想象的。
宁慧如履薄冰步步谨慎才走到这一日,与人心诡诈见识太多,身边的人,她敢信的,能信的,相信的,实在寥寥。
秋红她也是怀疑的,不料一试之下这个小丫头竟坚定如此。
魏姑姑却是轻妄了。纵使流景跟在她身边时她有眼疾,但那人身姿相貌,毛发肌肤,她俱镂刻心间,怎能不识!
帐外夜空晴朗,只有薄云几缕,月亮渐渐隐没,繁星无数,微风送来树木清香,凉意轻轻。
秋红扶着她,“幸而公主早早就预备下了画像”又极艳羡,“不知是谁技艺绝伦,画得这样好。”
“晚风。他擅长这些。毛毛翠翠绣花的样子,也有他画的。流景对此很是不屑。”
秋红微微一怔,随即笑了,“竟然是他!”
宁慧驻足,抬眸望着天际,“晚风幼时坎坷,跟着师傅为人画像为生。”她叹一句,“总好过流景。千离院那地方,不过人间地狱。”
秋红跟着,幽幽念一声,“公主……”欲言又止。
“我早已知晓,何须避讳!”
秋红深深叹息,“可怜流景姐姐,竟不知公主心胸,以为公主不容她,竟落得流落天涯的境地。”
宁慧冷冷一笑,“心胸”二字真是可笑。她惯无心胸,不过因这人是流景,她不愿辱她,更不舍得杀她。
即使明知这人是祸害变数,但竟也束手无策,算来算去,也只能用上“心胸”二字,将她放了,也好博个名声。
养虎为患,放虎归山?那又怎样!
她放走的也是一只家养的老虎。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是自己写来玩的,但其实我还是蛮在乎评论点击的%>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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