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睁眼。

直到一股熟悉的让他思念了五年，也痛苦了五年的，清冷的，带着一丝薰衣草香气的味道飘进了他的鼻腔。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了。

看到了那个他以为自己此生，再也无法见到的人。

安月。

她就站在他的床前。

她的脸上依旧是那么的平静，那么的不带一丝感情。

但她还是来了。

傅时雨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了一个极其微弱的，满足的弧度。

他看着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因为太久没有说话，他的声带早已萎缩。

只能发出，一些嗬嗬的气音。

安月看着他，看着他这副油尽灯枯的，即将要死去的样子。

眼泪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地决堤而出。

她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他那只因为消瘦而只剩下一层皮包骨的，冰冷的手。

“傅时雨……”

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无法言说的复杂的哭腔。

“你赢了。”

“你终究，还是赢了。”

第49章 他掌心的星落

那句“你赢了”，轻得像一声叹息。

却又重得像一块巨石，狠狠地砸在了傅时雨那颗早已停止跳动的心上。

他看着安月，看着她那张泪流满面的脸，看着她那双终于不再是空洞和死寂，而是盛满了复杂的，痛苦的情绪的眼睛。

他缓缓地用尽了全身最后一点力气，抬起了那只没有受伤的左手。

他的动作迟缓得像一个生了锈的机器人。

他想要像以前那样，去抚摸她的脸，去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他的手在半空中微微地颤抖着。

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了下去。

安月见状，哭得更凶了。

她俯下身，将自己的脸轻轻地贴在了他那只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手上。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那嶙峋的，硌人的指骨。

也能感觉到，他那微弱到几乎要消失的脉搏。

“为什么……”

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无法理解的，痛苦的质问。

“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不是最讨厌我吗？”

“你不是最想折磨我吗？”

“你为什么要救我？”

“为什么要放我走？”

“又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把我再逼回来？”

她一声声地质问着。

像一个迷了路的孩子，迫切地想要知道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答案的谜底。

傅时雨听着她的质问，看着她痛苦的样子，那双黯淡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深不见底的温柔和痛惜。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阵阵，艰难的，嗬嗬的气音。

他想告诉她。

因为我爱你啊。

从很久很久以前，或许，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爱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