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原来只会简单的算术,能算十个指头以内,已经很了不起了。来了顾家才发现,算盘是个好东西。有时候没农活,日子无聊起来,相公就会拿着算盘教他。
江云聪慧,一点就透,不需要多教几遍就能领悟。
家里去年攒下二十八银子,上月相公的月例十两,交给干娘的二两生活费扣出去,加上前些日子卖糕点钱,还剩下三十六两并四百五十文。
春季四野都是吃的,家里的肉除了过年宰杀的猪,便是相公上山抓的山鸡野兔,所以没什么开销。江云手下算盘珠子一动,对家里的银钱有数了,提笔在纸上记下。
笔尖抬起,一片阴翳落在头顶,挡住阳光。江云还没转身,头发上已经插了一朵新鲜的野花,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他低头一笑,一边记账一边道:“黄泥这么快挖回来了?”
“到处都是,不难找,”顾承武弯下腰,手臂绕过江云的肚子,轻轻搭在上面,感受肚子里的小崽崽。下巴落在江云颈窝上,道:“夫郎越发能干了,如今不仅会做饭绣花,连算账都不在话下,莫不是想把我也比下去。”
江云被夸,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任由顾承武抱着他打趣。成亲这么久,倒是慢慢习惯了。
他的脸贴着顾承武的脸,心里鼓起勇气,正要侧过头,实现人生中第一次主动回应,便被浩浩汤汤回家的婶子们打破。
江云吓地手一抖,墨水滴在纸面,做贼心虚似的正襟危坐,心里却慌的很,也不知道有没有被看见。
顾承武却是愣住,贪恋回忆起夫郎的主动,差点就能碰上,就差一点。他搭在桌上的拳头攥紧,喉结僵硬滚动一下,鼻腔萦绕着江云身上好闻的花胰子香味,不由想起,上一次同房,还是在三个多月前。
江云背靠着人,自然第一时间感受到变化。他受到惊吓,猛然推开顾承武,红了脸急忙道:“你、你怎么大白天的就……真是。”
江云不敢继续和他待在院里,怕真待出什么事,连纸笔都忘了收,扶着腰,慌忙往灶房找张翠兰和婶子们去。
顾承武无奈摇头,似乎觉得有些棘手,挑火的“罪魁祸首”一溜烟跑了。他肚子在家门口吹了一柱香的冷风,才沉下心来专心砌墙。
婶子们在灶房说说笑笑,从村东边说到村西边,一会儿这家生了,一会儿那家又打架了。手上的功夫没停,江云和树哥儿坐在一起烧火,柴火噼啦啪啦,火星子零星钻出灶膛,落到地面又熄灭。
他一边烧火,一边支着下巴听龙门阵,忽然瞥见灶房最角落里,把自己缩在阴影里默默干活的吴水,依旧是没有神采的脸,仿佛提线木偶似的在洗花。
他和吴水毕竟有过争执,两人没太多话说。江云被树哥儿叫一声回过神,目光从吴水身上移开。
“云哥儿,我瞧水开了,是不是要把肉放下去?”树哥儿见过江云做饭,知道章程,提醒江云下一步。
咕噜咕噜的泡泡声响起,江云把一大块五花肉下锅,锅里扔葱姜八角,盖上锅盖焖煮。江云拉起树哥儿,从灶房角落里提起篮子,道:“锅里的柴燃着,咱去后院摘几颗菜。”
肉味顺着锅边的缝飘出来,做工的婶子闻着直咽口水。脸上看着稳重,胃里早被勾出馋虫,饿的不行了,心道顾家的日子就是好,给做工的人吃饭,都舍得那么大一块肉。
江云数了一遍,一共十个人,从米缸舀两大瓢米,洗干净下锅煮。煮到五分熟,再用漏勺捞起来,锅里的米汤也舀到汤盆里。中午不煮汤,留着米汤吃饭不仅香,还省事呢。煮好的大块五花肉捞起来,等放凉后,切成薄薄一片,切完足有一盆。
辣子是后院现摘的,嫩辣子颜色青绿,吃起来一点辣味没有,正适合今天做工的婶子们吃。树哥儿把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