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知道他会是什么下场。段睿若即位,决不会放过他。

而他已经为她死过一次,这一世,她想要他好好活着。

她沈寂此生孤寂凄凉就罢了,这身灾煞命,绝不能再连累他。

“殿下赏识之恩,扶救之恩,臣此生都深铭不忘,只恐无以为报。如今陛下既愿重查旧事,臣心愿已了,定会早日辞退差事。”

“你肯这般自是最好,朕不希望渊儿恨朕,你可懂得?”

沈寂静静应了:“臣自有分寸,请陛下放心。殿下能安好,便是臣最大心愿。”

“你是个聪明孩子。朕知晓你为了渊儿去满城追查科举一案,此案若查出结果,朕便赏你去江西任督查使司。”

江西,那地方离京有千里之远。是生是死,恐都难再见一面。

喉中似有千万酸楚泛起,沈寂轻咬牙,一点点咽下。

不见了倒也没甚么,只消他过得平安如意便罢了。只是过往与如今欠他这样多的债,终究是还不上了。

她原先承诺过再不让他孤身一人。

可她这样的人,杀过他、骗过他、伤过他,也绝非他的良配。

他本该有完整顺遂的一生啊。

“臣多谢陛下隆恩。”

瞧她当真无半分不情愿的模样,皇帝眉间阴郁才稍稍消散了些。

就算荒唐,渊儿这份情意到底也没付错了人。

……

“阿寂,科举一案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李谭没受什么苦,你放心。父皇也同意重审株洲案了,此事已经交由刑部暗中复核,不出十日便会有结果。段睿那边暂时应当是应付住了,你不必担心。”段渊神色倒是轻松了好些,一见她回来,便拉过她的手徐徐说道。

沈寂不动声色抽开自己的手,静道,“多谢殿下。”

“你同我这般客气做什么?”段渊皱了下眉,半晌垂眸望她,好笑道,“怎么?方才我演得太真,你恼了?”

“没有。”沈寂摇摇头。

段渊端详了她片刻,道:“父皇同你说了什么?”

“问了些科举案子的事,也知晓了沈家与林家的关系,原本吩咐罚二十杖,不过若是科举案有了结果,便将功揭过。”沈寂笑了下,答着。

“既然一切都有了结果,你为何不开心?”段渊凝着她问道。

他从沈寂脸上读出了些疏离。

虽然她从前常常待他如此,但今日这份疏离又不同往日,甚至让他有些不安。

明明所有都尘埃落定,明明都有了让人满意的结果,明明他们终于可以安享岁月静好。

“阿……”

“殿下。”

段渊怔了瞬,看向自己再次被沈寂挣脱的手,目光又一点点下移到沈寂跪着的姿势上,听她开口。

“臣今日是向殿下请辞的。”

“什么?”没听清一般,段渊定定地看着她反问。

“如今林家案陛下已经接收,臣的心愿已然实现,也是该和殿下告别的时候了。”

沈寂望了他一眼,轻轻一笑。

她这一生说过很多谎,可从前却没想过,有一天说起谎竟比说实话要难。

“什么意思?”段渊也牵唇笑了下,面上却有些泛白,“别开这种玩笑,阿寂。父皇若给了你外任官,我可以向父皇请求,让你留在京中。”

沈寂却轻轻摇头,“我不愿留在京中。”

“为什么?”

“我前世为了复仇而刻意接近,为了博取你的信任替你挡箭,但实际上,行军图是我毁的,你最得力的裴部将也是我杀的,你的破绽都是我透露给段睿的,不光你身上的那一刀,你背后的每一刀都是我给的。”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