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寂接过信,送入旁边茶壶下燃着的火焰中。

不消片刻,灰烬被风吹散在空中,再无痕迹。

“谢殿下,此手书,臣就交由殿下处置了。”沈寂行了一礼。

段睿打量着那封手书,神色满意了些,又看向沈寂,“本王还以为你一心为了段渊,没想到还是这样交出了证据。你此前的苦心呢,都不要了么?”

“臣只是不想牵连他人,殿下这一科举案若强安罪名,势必要如同几年前一样让满朝血流成河。除外李谭,顾掌院亦是我祖母的表亲,臣不希望他白白冤死。段渊一人欠林家的债,他一个人还,”沈寂语气漠然,而后看向段睿笑了一下,继续道,“想必殿下也不会放过他的,是吗?”

沈寂垂下眼,眸中暗光流转。

若他真的不肯放过他,交了这手书。宫中刑部那些查痕问迹的老学究们一个比一个认真,到时定能瞧出这是一桩被伪造的手书,而段睿将事事矛头对准段渊,一心想置他于死地,也必会引起皇帝的忌惮和注意。到那个时候,就算段睿再想将这些事情都栽赃陷害给段渊,恐怕皇帝要疑心的人也是他了。

任何事情,若是过于明显牵扯党争,所有目的和事实就都会变得不清白起来。而罪名越是理所应当地成立,就越是可疑。

她倒是希望段睿能把这手书交上去,只是段睿如今为了自保,恐怕不会冒险这样做。

段睿神色顿了下,而后也笑,“是啊,看来你还是信本王多一些。本王原以为你与他关系亲厚,现下已然不再效忠于本王了,原也只是在演戏,从而让他放松警惕?”

沈寂收了收手,眉心微皱。

眼下也只有让他相信这手书就是真的,他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放过这些人。

想毕,她看了一眼段睿手中的书信,淡漠一笑:“若非如此,臣又怎能为殿下取得这手书呢?”

沈寂正躬身行礼,忽而听到那旁一人的声音。

只是喊她名字,却让她听出了几分绝望意味。

“沈寂。”

沈寂木然回头,看他毫发无损,终于放下几分心。

而后心脏慢放一般地跳动,一下一下地让人有些难受。

她怎么忘了,这亦是从御书房归来必经的路。

沈寂猛然抬头望向段睿,却见他含笑回望过来,目光之中寸寸都是毒。她与段睿联络,因为怕段渊心中不安,从未与他提及,眼下怕是真的要让他误会了。

沈寂缓缓吸了一口气,并不知他方才听见了多少,眼下段睿还在,只得朝他行礼。

段睿瞧见他来,却笑得开怀,道:“四弟,你的这个书童,属实好用得很。当年是我没有眼光,早知她如此出色,必然抢在你前头。”

段渊牵唇笑了下,走到沈寂眼前,神色还似以往那般温柔平静,只淡淡问:“你方才,交予他什么?”

沈寂不答,段睿却道:“只是一封信罢了,渊弟,你且不要难为她。”

“有人说瞧见你去恒王别居,旁人说我不信,我只想听你说,是真的吗?”

沈寂看着他这目光,神色顿了下,缓慢点头。

“刑部说,是你让放慢审理,即使李谭没有任何罪责,也要等着,是么?”

沈寂微皱眉,却避不开他的目光。

良久良久,才点了头。

“我方才去找父皇,言及林家一案,然而令随从回府拿重要证据时却发觉不在府中,是你拿来交给了他,是吗?”

“段渊……”沈寂骤然抓紧衣摆,望着他那双眼睛,发觉他又是当初那副神情,表面平静无比,内里却是一折即断的脆弱。

这种种巧合联系在一起,实在让人很难辩驳。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