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女人是在那个肮脏的小木屋里活活饿死的。
佝偻男人吐了口唾沫,骂道“晦气”,架着女人的尸体,把她埋到了后山的乱坟堆里。
薛林也终于找到了机会,简单的揣了两个馒头,找到了自己的所有证件,悄无声息的下了山。
那段路非常的艰难,薛林至今都记得夜晚的山林里沉重的露水气味,阴冷与潮湿无处不在的包裹着他,野兽的嚎叫从远处传来,风声簌簌,月光惨淡。
而他能做的只有熬。
那个冰冷的夜晚,薛林明白了女人的感觉,那是一种空洞的绝望,无根可依,无处可归。而他比女人要幸运的多,因为女人已经永远的停在了那个山村里,他却成功的逃了出来。
下山的路,薛林整整走了三天,只吃了两个馒头,睡了两个小时。他累得要死,却还是马不停蹄的赶路,不敢停下,害怕被找到抓回去。
后来,他迷迷糊糊的混上了一辆大巴,缩在行李架上睡了一觉,下来的时候把所有乘客都吓了一跳。大巴车司机看他狼狈,也没要他的钱,便挥挥手让他离开了。
薛林在大巴停下的那个镇子里,用公用电话打了一通报警电话,举报那个村子搞人口拐卖,把位置和地点都详细的说了出来,却并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字和身份。
他在那个镇子里找到了一份勉强算是工作的工作,然后一路打工,发现自己的外貌对男女都具有相当强的迷惑性后,就不打工了,改成招摇撞骗。手头渐渐宽裕了起来,但令他觉得可惜的是,他举报以后,似乎并没有人去管拐卖的事情。
再后来,他被星探选中,进了经纪公司。一层层华丽的包装后,薛林渐渐的变成了他自己都不认识的样子。
出名后,他又报了一次警,这次得到了高度重视,警笛将那座僻静的山林扰得不得宁静,听说每一天都有人被压进警车,运到看守所。那个佝偻男人也不例外,他在薛林逃走后,又买了一个女大学生回家,这次直接人赃俱获,被关进了大牢,最后被判了死刑。
薛林因为举报有功,得到了一面锦旗。
他第二天就把锦旗塞进了经纪人的车里,再也不想见到。经纪人拿着锦旗,问他怎么知道那个村子的。薛林只是摇头。
佝偻男人死了,他和那些过去也彻底划清了关系,如此便不必再提了。如果锦旗能丢掉或者烧掉,薛林就烧掉了,可惜不行,于是他选择不看。不看就能当做没有。
很多时候,他独自坐在二环的大平层里,看着电视里身穿华服,微笑得体的自己,也会有些怪异,不明白那个人真的是自己么?
但不是自己,又是谁呢?
一定要比较的话,薛林当然更喜欢那个光鲜亮丽,被无数人追捧的明星薛林。
可是,他却又无法否认,一层一层剥开后,最里侧的薛林,依旧是那个出生于穷山僻壤,被自己母亲恨之入骨的小孩子。
这些过去太复杂,太沉重了。薛林连回忆都不想,更别提让他亲口告诉另一个人了。
何况如今,他已经经历了穿越这样神奇的事情,那些过去也彻底清零。虽然这个身份的过去也不怎么拿得出手,但起码,他的出身有了很大的提升,不再存在表象与内里相差甚远的情况。
自己真的想要谁来理解那些过去吗?
如果真的想要,那么那个人会是法西堤吗?
靠在休息室外的墙上静了好一会,薛林最后还是给了一个否定的答案。
有时候,一些事情是应该被永永远远的压在心底的,那种痛苦会成为你的底气和动力,甚至成为你整个人格塑造的基石。那种感觉是无处不在的,真正想要理解你的人,自然会感觉到,会明白。一旦自己主动翻出来说,就没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