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气得发不出声音。
男人缓步走到池边,将滴着血的剑归入鞘中,漠然如冰雪的脸似比平日更为苍白,那双色泽浅淡的眼,居高临下俯视着我,对我道:“过来。”
心中抗拒已极,却因受锁魂灯所控,只能依言遵循,踉跄着朝他走过去。
锁链极重,池底碎石堆积,未走几步,我便跌在水中,膝盖被碎石磨得生疼,冰寒刺骨的泉水盈满口鼻,却仍匍匐着想向前爬行。
四肢铁链哗啦啦响成一片,好不容易爬到岸边,铺散的乌发中已夹杂了许多冰花,盈盈闪动微光。
我趴在池壁上,艰难地仰首去看他。
“你答应我三年之约,我若任你取用,你便会放我离开。”面对那漠然眉眼,我沙哑开口,“真人,您从不食言……”
他低眸看我,俯下身,修长的手抚弄过我下颚,像逗弄小动物般,轻轻摸了两下。
“不错。”他说。
我任他动作,低低道:“我已经依您要求,做了你想要的一切,连神魂亦被您握在掌心,这……还不够吗?”
他沉默了会,才道:“不够。”
“我想要的,不止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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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您还想要如何。”我问他。
他只是静静看着我,抚摸我下颚的手,缓缓收紧。
连在脖颈上的锁链,随着他的抚弄晃出细细的声响,那股幽远深冷的檀木香,似极远又极近。
我盯着他面容,忽觉他已是如此陌生。
无论是初见时那个高高在上、踏血而来的仙人,还是伴我幼时成长时那个冷清寡欲的师尊,亦或是在世人口中那个登临绝顶、睥睨天下的至强剑修,俱像幻影一般散去了,剩下在此地的,只是一个炉鼎的主人。
他锢我神魂,用我身体,而现在,他还要更多。
一个寻常人对着一条养了二十多年的狗,好歹都会生出一点情意,可他没有。
他只想将我血肉尽数吞吃殆尽,灵魂也挖空成灰。
而我已是俎上鱼肉,又能何为。
“放我出去,”我道,“用锁链栓着也好,半步不离也好,还是想怎样用我都好,我不想再待在这里。此处泉水,太过寒凉……我冷。”
他静了片刻,道:“不可。”
沉在水中的手死死捏紧,我呼出一口白气,闭着眼蹭上他的掌心,“……求您。”
姿态已低至尘泥。
只要能够出去,我总还能寻出其他办法,不至于困在这此地,连日月更替也无从得知。
他却只冷冷道:“你中了惑情咒。”
凝着白霜的睫羽轻轻颤了颤,我仍是闭目,忍耐着将脸颊贴在他掌心,眉心紧蹙,“惑情咒是什么。”
“惑心乱情之咒。”男人道,“触发此咒者,欲求渴望皆会被放大数倍,往时记忆亦会被尽数激起,无法自控,如心魔附身。”他伸出食指轻轻触我长睫,又道,“……周离,昨夜你拥着我纠缠索取之时,心中所思所想,是何物。”
我身体一僵,不欲回答他的话语。
那些被忍下的耻意又尽数涌上心头,无论如何,我都不愿承认,我对他还有丝毫念想。
这个男人教我习剑,又毁我剑道。
救我一命,却囚我身心。
所有恩情早已在定下三年之约时消散殆尽,如今我对他,唯余恨意。
也只能有恨意。
“真人未免管的太宽,我在想些什么,为何要让您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