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春雪消融后流动的川河，世间的明丽慢慢从银装素裹中显出颜色。

那张莹白的脸上，仿佛盛着光。

“不必惶恐。”师兄说，“师尊教导人极有耐心，不会为难你的。”

他怔怔点头，心跳变得很快。

师兄说了什么，他其实都未听清。

而当他转身继续上山的时候，脑中时时浮现着，依旧是师兄方才浅笑容颜。

……

在山巅洞府中，他见到了自己师尊。

盘坐在白玉床上的男人身形高大，容貌冷峻，如传闻中所说那般，令人不可靠近。

只是，见到青霄真人的第一眼，他想的竟是，师兄与他着实相像。

一样的疏离，一样的淡漠。

却还是有少许不同。

若说师兄是初春的雪，那青霄真人便像是雪山最深处万载不化的寒冰。

凌于人世，漠视红尘。

“你是凌琏之子？”青霄真人开口。

他应道：“是。”

凌琏是他的母亲。

而云崖峰上一任峰主凌远，青霄真人的师父，则是他的外公。

当初他的母亲执意嫁给殷长明，不顾凌远的反对，毅然入了宫。

凌远无法，只能同意这门婚事。

在凌远还未飞升前，殷长明对母亲与他仍是极好的，虽然，他对那时候记忆早已模糊，但从母亲凄厉疯狂的言语中，还是能拼凑出当年情形。

只是后来，凌远飞升后，殷长明向孤山十七城举兵，带回那个炉鼎后，一切都变了。

母亲曾有多爱殷长明，后来便有多恨他。

凌远飞升之前，唯一放不下的只有自己的女儿。

他给母亲留下一枚传音灵玉，灵玉上所承载的，是凌远与青霄真人的师徒因果。

凭借这枚灵玉，能够请求青霄真人为她的母亲做一件事。

他的母亲曾动用过这枚灵玉。

五年之前，在冷宫中濒临疯狂之际，她恳求青霄真人帮她杀了殷长明与香君。

只是灵玉之中，没有回音。

后来她死后，这块灵玉便留给了他。

他通过灵玉传讯请求青霄真人收他为徒的时候，其实并未抱多大期望。

却没想到，青霄真人竟同意了收徒之请。

他把灵玉递还青霄真人。

男人接过灵玉，垂眸端详片刻，便取出一本剑谱给他。

“此为你师祖所创剑法，与你修炼正是合宜。我且与你讲解一番，你自去观研，如有不通，便来问询。”

之后的过程十分顺利。

青霄真人收他为徒，并无反悔的意思。

虽无收徒大典，但结果已遂心意，他松了一口气。

自洞府离开之后，他再度回到半山，远远便见师兄在窗边翻阅书卷的身影。

那人乌发披垂，一身素白道袍，修长指尖抵着书页，低着头翻阅的模样，犹如一朵低垂绽放的铃兰。

美人如花隔云端。

他看着那张脸，不觉便屏了呼吸。

不知不接地走近。

他本不欲出声打搅这份安宁，然而修真者五感何其敏锐，只是轻踩枝叶一声响，那人已抬起头。

“殷师弟？”

他应道：“师兄。”

那人便合上书卷，起身走出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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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应当未曾为难你罢。”

那人清冷声音流淌过心间，他心情忽然变得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