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师兄……师兄……”
那些纷杂的声音萦绕在耳边,忽近忽远,时而模糊又时而清晰,然后慢慢地低了下去。
我被殷诀拥在怀里,看着远方逐渐暗下的天空,摇晃的篝火,任木柴细碎的燃烧声打在心上。
从前,我一直都告诫雨凝,修行者应当不为情爱所扰,凝心正意,方能求得大道,其实,这番告诫,不仅只对她,也是对我自己。
我幼年伴狼群长大,从未见过自己双亲,唯一可算上亲人的,大约便只有将我救回剑宗,教养我长大的青霄真人。
云崖峰常年清冷,青霄真人性情淡漠,我从未真切地体会过,书上所说的人世之情,究竟为何无论亲情、友情亦或是所谓……恋慕之情。
我只知练剑、练剑,仰望峰顶上那人的背影,仰望浩瀚广阔的天际,好似我寥落的生命里,被这两样东西便可彻底填满。
但其实不是的。
我并非生来无情无心之人,或许,正是因为未曾得到,对一些东西,反而更为在意。
情之一字,渴之最深的人,其实是我自己。
旁人对我一点点好,我便会牢牢记在心底,青霄真人救我养我,予我关怀,我便生出十倍的报答之心,纵使他想要的报答,于我是钻心剜骨的苦痛。
云横诚心待我为友,我便也以诚心待他,纵然最后,一切都只是场刻意谋划的骗局。
而殷诀,殷诀……
他是经年之前,第一个踏进那座寂寥清冷、只有两人的云崖峰里,让我生出主动关怀之心的,我的……师弟。
我叹了口气。
抬手搭上他的背,像当年我曾经想过那般,也像一个师兄在安慰自己师弟那般,轻轻拍了拍。
只是如今已非当年。
我不再渴望,也不再想去拥有什么。
便连安抚的动作,也僵硬而迟滞,我甚至疲倦得难以将手抬起。
殷诀背脊紧绷了一瞬,很快便放松下来,他伏在我肩头,贪恋般将我揽得更紧,“师兄……”
我停下动作,目光看着远处朦胧的群山,淡淡道:“哭够了?哭够就起来。”
殷诀身体僵了僵,却仍赖在我颈窝里,闷闷道:“不够。”
我蹙起眉,“起来。”
殷诀道:“……再等一会。”
我道:“我从不知,堂堂大殷太子,居然是个只会窝在别人怀里的窝囊废。”
殷诀毫无所动:“窝囊就窝囊,只要师兄肯信我……”
我冷冷道:“我从未说过要信你。”
殷诀沉默下来。
半晌,他沙哑道:“可师兄到底还是在意我的……刚才,你分明……”
“住口。”我打断他。
“……好,我不说这些。但有一句,我还是要告诉师兄。”他终于从我肩窝抬起头,眼眶还泛着微红,双眸却是雨洗过后的清亮,灼灼凝视着我,一如当年初见时的模样,“我方才所说字字句句,都是认真,不是玩笑。”
我还未回答,他便俯身吻了吻我的额头,“无论师兄如今信也好,不信也罢,我都会让你慢慢相信,我待你是认真的,我说把你当成是我的人,也是认真的。”
说着,他唇角微微翘起来,带着几分孩子气的执拗与天真,还有无法掩饰的愉悦。
我不懂他究竟在开心什么。
我甚至都没有对他的话做出回应,只是凝眉看着他。
对视中,殷诀的面皮微微红了,他垂下头,终于放开我,却又用手掌覆住我拿着木剑的手,稍稍收紧,道:“还有这把剑,师兄定要拿好了,我……”
话未说完,天地震动。
远处一道强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