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存手机号的习惯,生怕哪天缉毒发生意外、手机落入毒贩手里,给妈妈或者她带来麻烦。
所以,当手机屏幕再次亮起的时候,他看都没看,冷着声音低吼:“能不能别烦我!”
可当通话中断,目光扫过那个手机号码,心底瞬间有了无措情绪。
是钟意。
他低声道歉:“对不起,不是要凶你。”
电话那边她“嗯”了一声,问,你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他沉默好久,直到集合哨声在耳边乍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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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伍申请被批准那天,是钟意的生日。
他摘下他的军衔,脱下他视为信仰的军装。
从此以后,虎斑迷彩、四百米障碍、魔鬼周……通通和他无关。
部队送行的饭菜已经摆好,比任何一次过年都丰盛。
从入伍开始就跟着他的手下队员红了眼睛,他笑着拍他的脑袋,不是吧,哭了?
一桌子饭菜,没人动筷子。
他笑:“不是老在背地说我大魔王、阎王爷吗?”
话最少的人开始找话题,最应该哭的人却在笑。
只是猝不及防接到报警某居民楼内发现不明炸弹,请求支援。
就像退役的军犬听到指令条件反射要去执行任务,此时此刻他第一反应是起身问任中华:“老师,我能去吗?”
任中华没有犹豫,严肃道:“你已经不是我们的人了。”
送行的夜晚,满桌子的饭菜。
战友奔赴前线,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
电话响起,是此时此刻他最想见到的人。
“顾清淮,我们分手吧。”
“心里没我了?”
“没有了。”
“我喜欢别人了。”
后来,枪林弹雨,生死一线,闭上眼睛,全是钟意。
他记得她哭时浅色的瞳孔、泛红的眼皮、倔强咬紧的嘴唇。
唯独想不起来她笑。
这才发现,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让她笑过。
他转业到市公安局特警支队,却还是没有见到母亲最后一面。
父亲迁出烈士陵园,母亲与父亲合葬,他冷静料理所有后事,没掉一滴泪。
偏偏,母亲缝补好的警服,没来得及喝完的半罐牛奶,倒扣在床头的一本书,全部都在告诉他,她再也不会回来。
阳台上是她崭新的晒在窗台的运动鞋,衣柜里是她没有舍得穿的外套,桌子上甚至还有用防虫罩罩起来的一顿饭菜,已经冷透。
妈妈真的已经不在了。
彻夜难眠的夜晚,他用陌生手机号码打给钟意。
陌生男人接听,说她已经睡下,有事可以转告。
他不顾一切去到她工作的城市,却等到那个男人送她上楼,灯光暗下,而那人没有再下来。
他真的没那种命,和她长相厮守的命。
他的钟意在哪儿啊。
光点落在眼皮,顾清淮分不清梦境现实。
半梦半醒,恍惚之间,他好像看见了她。
那个在自己看不见的时间地点,受尽委屈的女孩子。
那个他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喜欢上、就再也没有忘记过的女孩子。
他仅此一个的前女友,他正在爱着的人。
有眼泪湿润温热滴落在自己的手背。
钟意怎么在哭,是考试没考好吗……
“别哭,”他用尽全力,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我带你去买好吃的。”
第56章
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