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没有去第二次。
新闻播放到最后,打码的受害者病历资料一晃而过。
到某一份时钟意血液从头凉到脚,隔着马赛克依旧能辨别,那一份是她的。
顾清淮一定知道了。
顾清淮不会要她了。
谁会接手一个她这样的麻烦。
钟意推开婚纱店的门,空白一片的脑袋,开始思考很多很多事情。
如果病情恶化,那她需要做好工作交接,不能因为自己一个人生病,耽误整个摄制组的进度。
她需要从顾清淮家里搬出来,他已经经历太过伤痛,他应该找一个可爱健康的女孩白头偕老。
而不是像她这样的烂人。
把他抛下,又再次靠近。
天色已经暗下来,雨下得比刚才更大。
她没有伞,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风吹过,雨滴打在身上,发丝湿哒哒粘在脸颊。
恍惚之间想起那年除夕,他像上天馈赠的礼物,眉眼含笑出现在她的面前,朝着她张开手臂。
本来……她想今天表白的。
她想告诉顾清淮,队员不可以,队长也不可以,我只要你。
天不遂人愿。
创伤后应激障碍,如果一直严重下去,会自己杀死自己。
更可怕的是,会对着身边的人竖起所有的刺。
在被伤害之前,先去伤害别人。
倏然之间,所有的风霜雨雪全部远离,有人在头顶撑起一把伞。
伞身倾斜,钟意抬头,视线往上,对上顾清淮轮廓锋利的眼睛。
还是喜欢他,想要拥有他,她应该怎么办啊。
千言万语堵在胸腔,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她想说,我生病了,我不应该再住在你家,你放心,我马上就会搬走。
曾经在洪水、火灾、地震现场做报道的钟意记者,此时此刻完全丧失语言能力。
偏偏,她什么都没说出来,却先憋红了一双眼睛,心脏在胸腔跳动,闷闷的疼。
看一眼少一眼了,她想。
她太贪恋空气中他的气息,太喜欢睁开眼就能看见他,靠近他,万物美好,所有心伤都被治愈。
她要在今天就搬走,不能再留下,她是个病人,他不应该再被她这样的烂人拖累,他已经很苦了。
她可以一辈子,不表白、不靠近、不逾矩。
她可以和当他一辈子的朋友,远远看着他。
她可以看着他恋爱结婚,看着他鹏程万里。
看着他儿孙承欢膝下,看着他和他的妻子共度余生。
只要他平安顺遂。
钟意垂在身侧的手,指甲陷入掌心。
却在话说出来的前一秒,听见他开口:“钟意,我们在一起吧。”
干干净净的声线,直抵心尖。
她不可置信地抬头,心脏猛然一滞忘记跳动。
却又在下个瞬间,重重砸回去,坠入不见底的深渊。
她怎么忘了,他是顾清淮啊。
路边的猫猫狗狗都不会不管的顾清淮。
前女友生病了,他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钟意红着眼睛,倔强不肯让眼泪掉下来:“你是因为我生病了,所以可怜我?”
她的声音已经慢慢带了哭腔,还要故作无所谓地笑,笑的比哭还要难看还要委屈。
顾清淮乌黑剑眉下,一双冷峭凤眼,目光清澈如水:“我不是可怜你,我是喜欢你。”
又是一年除夕,辞旧迎新时。
烟花猝不及防在头顶绽放,世界一瞬之间亮如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