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不是“可以”而是“我愿意”。

面前出现魏寒没有温度的白大褂。

他低头翻阅她的病历,眉心微蹙,难得严肃。

这样的表情,她在过去三年已经见过无数次。

钟意的眼睛里有一簇小小的火苗,还没有燃起就已经被浇熄。

久病成医,她笑,美得没有灵魂:“我的情况又开始反复了对吗?”

魏寒担心:“是不是因为最近那起案件?”

钟意清凌凌的浅色眼睛,波光流转:“说不定我哪天就脱敏了呢?”

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确有一种方法叫“系统脱敏”,不断重复创伤直至适应创伤,就好比在最脆弱的地方磨出硬硬的茧,来保护自己。

她并非不知道,接触和自己经历相关的案件会刺激到自己。

就像是知道自己夜盲却故意不用手电一样,她想要看看到底是疾病杀死她,还是她杀死疾病。

魏寒知道自己的话未必有用,只能在心底寄希望于那位“帕罗西汀”警官。

而钟意很是潇洒地双手塞进外套口袋,跟他笑:“我走啦,魏医生,新年快乐。”

钟意深吸口气,走出医院大楼。

身边人来人往,女孩子们说说笑笑,小情侣十指相扣,孩童依偎在母亲的怀里。

她走在他们中间,像是和他们没区别。只有她知道,其实她和他们完全不一样。

魏寒告诉她,治疗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你要有心理准备。

他还告诉她,生病并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事情,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急于一时。

她不怕生病,她已经病了太久,习惯带着情绪生活。

她就是害怕,在她好起来之前,顾清淮遇到喜欢的人,顾清淮和别人在一起。

她又不能让他等她。

明明是她提了分手,她凭什么让他等。

阳光消失好像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寒风陡然凛冽,阴云低低压在头顶,让人喘不过气。

之前距离康复只差临门一脚,她以为自己可以慢慢好起来,慢慢变回一个正常人。

现在,潘多拉魔盒被打开,那些黑暗的压抑的快要逼疯她的案件,不断不断在梦境上演。

冬天的雨又湿又冷,转瞬飘下。

钟意没有带伞,走到街边的店面躲雨。

店内明亮的灯光透过橱窗落在身上,她回过头。

一排一排的漂亮婚纱,珍珠水钻璀璨耀眼,映在她清澈的瞳孔。

她周身冷透,像卖火柴的小女孩,看到火炉烤鹅和挂满礼物的圣诞树。

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新人走在店内,女孩亲昵依偎在准新郎身边。

大厅正中那件婚纱,复古裙摆珍珠装饰。

在一众抹胸、鱼尾婚纱中,优雅得像欧洲上个世纪的公主。

正是赵雪青结婚时、让她一同试的那件。

那天她换好婚纱帘子拉开,是西装革履的顾清淮,清冷出尘眉眼英俊。

恍惚之间,让她觉得现实与梦境重合,而她要嫁给喜欢十几年的少年。

明明早就被订下,为什么半年之后它还在。

钟意自私地希望女孩不要选中它。

怪只怪它美得灼眼,准新娘看向它的目光满是惊艳。

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勇气,钟意推门而入。

温暖室内,店员正和准新娘解释:“不好意思,这件婚纱早在半年之前就被一位先生预定了。”

婚纱在等它的新娘子。

而她在等她的心上人。

她多想穿着它嫁给他。

那句“我想买下它”没有机会讲,钟意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