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淮拎起外套:“我们去爬山。”
钟意怔住,听见他继续道:“顺便带归来出去放风。”
归来在顾清淮身边,绕来绕去。
他半蹲在地上低头逗狗,黑发蓬松柔软,光泽度很好,滑落下来遮住剑眉。
时至今日,记得他头发的触感,清早没睡醒的时候,脸埋在她的颈窝轻轻蹭,也像狗狗。
心脏重重跳了一下,钟意嘴唇翕动:“我还以为……”
顾清淮:“以为什么?”
钟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淡,没有任何情绪。
她板着脸无所谓道:“我以为你觉得我孺子不可教。”
顾清淮抬眸。
这个每天面对摄像器材的女导演,鹅蛋脸,野生眉,浅色瞳孔,不言不语不可接近,其实乍一开口,说话很直白,鲜少拐弯抹角,甚至有些小孩心性。
顾清淮笑,眉眼间都是风流气,让人脸红心跳不敢直视那种,语气懒懒的:“我哪儿敢啊。”
他穿着黑色冲锋衣,松松垮垮很大一件,肩线很宽,但是侧面看过去人又很薄,搭配宽松的黑色运动裤黑色运动鞋。
这样看起来,不像枪林弹雨里摸爬滚打的特警排爆手,倒很像是他读军校的那几年,拉链拉到下颌,身上都是动人的少年气。
从家到爬山的地方,开车需要二十分钟。
钟意坐在副驾驶,后座是归来,莫名有种小朋友被家长带着去春游的感觉。
车窗上映着顾清淮警官英俊的侧脸,轮廓深邃,冷淡如斯,却哪儿哪儿都无可挑剔。
红灯,顾清淮手机屏幕亮起。
他抬手戴上一只蓝牙耳机,神情没有任何细微变化。
只是下一刻打了方向盘,对她说:“先去乡下兜个风。”
钟意:“怎么了?”
顾清淮这个混蛋,惯常看起来不怎么靠谱:“工地上挖出一块‘破铜烂铁’,让我去看下。”
他的车先特警支队一步到达现场,挖出废旧炮弹的地方是建筑工地。
战争年代遗留下来的废旧炮弹并不罕见,顾清淮刚入伍的那年,就跟着任中华集中引爆过一批。
顾清淮解开安全带。
在那零点零几秒的时间里,钟意突然想到排爆服,他没有穿排爆服!
在顾清淮推开车门的那一刻,她什么都顾不上,紧紧攥住他的手腕。
顾清淮垂眸,钟意的手指关节泛白,冰凉,她问:“你的排爆服呢?”
他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的眼睛,语气难得正经:“我很快回来。”
说完,顾清淮掰开她的手指,下车,没有任何犹豫。
车门在被带上的下一刻落了锁,钟意想要推开跟上他,却是徒劳。
眼前每一帧画面,变成此生难忘的慢动作。
顾清淮穿过人群,穿过警察同事,掀起警戒线,径直走了进去。
警戒线外,是无数民警,是围观群众。
警戒线内,只有他和炸弹。
钟意看见他打了个手势,于是那警戒线从五十米,拉到了一百米。
说明,炸弹一旦被引爆,波及范围上百米,那在爆炸中心的他呢?
钟意骨头缝里发冷,如同回到南方下雨的潮湿冬天。
如非亲眼所见,她不会相信太平盛世还有这样一群人从事这样的职业。
在得知顾清淮是排爆手之后,她搜索过很多论文新闻各种采访。
那些和平年代和死神交手的拆弹专家们,有的胳膊被炸断,有的十个手指没有一个能伸直,
还有的,在爆炸发生的那一刻,第一反应不是疼痛而是去看自己的手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