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媳妇儿”相当突兀,新兵们都顺着声音来处看过去,顾桢也不例外。
“为什么……真的吗。”男生脸上的笑还没收敛,就已经僵在晒黑的年轻脸庞。
男生叫蒋沈,和顾桢是同校校友。他挂了电话,好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跟刚才神采飞扬喊“媳妇儿”的判若两人。
“怎么了。”有人问。
蒋沈苦笑:“刚被女朋友告知分手”
有人为他鸣不平:“这也太过分了,刚异地就分手啊?”
“我理解,我如果是个姑娘,我可能根本不会和当兵的谈恋爱,”蒋沈苦笑,“就人家好好一姑娘,跟你谈恋爱,感冒的时候你不在,生病的时候你不在,难过的时候你还不在……”
“养手机宠物吗?地方大学,那么多小伙子,随便挑一个就比我强。熬过四年异地,毕业分到边疆戈壁,就算人家姑娘死心塌地跟着你,你忍心吗?”
“谈恋爱、打报告、军婚,自己带孩子、扛煤气罐,什么都一个人……分手也挺好的。”
“我现在就是很后悔,当初不应该表白,起码等到能对人家负责的时候,如果没有表白,就没有分手,现在起码还可以当朋友……”
顾桢低头时,清朗眉目映在手机屏幕,眼底情绪不明。那个瞬间,他突然很想问问沈肆月:你要不要养一只手机宠物。
这时,带他们新训的班长走过来,刚毅的脸庞难得柔和:
“学校明令禁止,在校学习期间谈恋爱。除此之外,与其去表白祸害人家姑娘,不如想想怎么拿个毕业考核学员旅第一,起码毕业分配掌握主动权。大学卿卿我我四年,跟养了个电子宠物似的,毕业荒山戈壁深山老林,连个手机信号都没有,凭什么让人家姑娘跟着你们受罪?啊?”
顾桢摁下开机键的时候,不得不承认,自己心跳快了一拍。
这么长时间没有联系,沈肆月会不会发信息给他,又会发些什么。
9月20日:【告诉你个秘密,我因为想家哭鼻子了……】
9月10日:【今天大学报道,给你看我们学校,是不是好漂亮?】
9月9日:【我要去坐火车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在一个城市啦!】
8月31日:【顾桢,你过得好不好呀?】
手指下滑,心软得不像话。
8月20日:
【我被XX传媒大学新闻系录取啦!】
【都是小顾老师教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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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肆月学习的时候总是专心认真。
倒不是她自制力多好,是她知道顾桢肯定不会找她。因此,手机对她来说就只是个小盒子,毫无吸引力。
图书馆宽敞明亮,她穿牛油果绿衬衫和米白百褶裙。
她翻开那本《新闻理论研究》,细白的手指握着笔,笔记记得认真。
阳光温柔拂过她脸颊,少女眉眼温顺,侧脸线条柔和,垂落的发丝被她轻轻掖到耳后。
军校的训练场刚刚下过一场雨,地上满是泥泞,曾经桌椅板凳要用消毒湿巾擦三遍的少年,一声口令直接趴下,雨点和泥水一起飞溅到那张年轻英俊的脸上。
那昔日修长漂亮只拎过钢笔的手,现在已经被磨破满是深浅不一的暗红,手臂、乃至手肘都被是密密麻麻的伤痕,随着极速前进又被崭新的新伤覆盖。
沈肆月手里的书,从《新闻理论研究》变成《传播学理论》,顾桢的作训服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冷白手臂上化脓的伤口疼到麻木,血和泥水混杂在一起,却全然顾不上。
沈肆月早上七点出宿舍门,不知不觉一整个上午过去,图书馆正中的钟表显示十二点。
她把书收起来放到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