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他都记得,数学笔记里每一道辅助线,都是从字母“H”和“Y”开始。
英语笔记里,例句的主人公不叫“Tom”或“Marry”,从来都是一个人,那个人叫“HY”。
他曾以为“HY”或者是笔记原主人的名字。
而就在刚刚,甄心告诉他
“HY”,虎牙的首字母,她不敢写他的名字。
自始至终,从头到尾,每页每页,都是“HY”。
都是他。
那天放学,他走进学校打印店,问在此之前是否有人来打印这份笔记。
打印店老板赚得盆满钵满,他说那可太多了,他不可能记得他手里这份是哪个学生打印。
他甚至咧嘴跟他炫耀,笔记的原主人年纪太小、不懂商机,只问他要了一千块钱,可他赚了几十倍。
一千块钱,学校门口书店的《海贼王》漫画,刚刚好是九百多。
盛南说不知道她从哪里来的钱,买了整套的漫画,漫画里夹着书信,开头是“顾桢同学,展信佳”。而她怒不可遏,将它撕得粉碎。
仿佛溺毙深海的人,猛地被巨浪拽出水面,那一刻的头脑清明伴随着滚烫的刺痛,自神经末梢蔓延至全身,深入每寸血肉每寸骨髓。
原来笔记根本不是她随手打印的,也不是谁都能用几块钱买到的“提分神器”,是他的女孩一个字一个字给他敲出来的。
所以她才会手腕疼,所以才会贴着膏药,才会上课的时候记个笔记都冷汗淋漓。
那个时候不止他高三,她也在读高三。
不眠不休整理三年笔记,最后还要告诉他,是打印资料多打印了一份。
字字句句,都是十七岁的沈肆月干干净净的一颗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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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桉开学延期,老早就给亲哥订了生日蛋糕。
出门去取的时候她认认真真十八般防护,到家之后酒精喷遍外套和手里的蛋糕包装盒。
冬天天黑得早,到家时客厅没有开灯,窗外冷白的月光落了一地清辉。
亲哥坐在那里,后背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连日来市局加班,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某天深夜回家的时候,他身上带着血腥气和医院的消毒水味道。
她又要哭鼻子,他却浑不在意地笑着说:“只要死不了人就不是什么大事。”
此时,他身上是宽大灰色帽衫和运动裤,头发微微有些凌乱、软趴趴落在眉宇,月光落了他一身,分明的棱角也变得无比柔和。
他好像又瘦了,脸庞的轮廓更加清晰瘦削,下巴似乎还有隔夜的没来得及刮的胡茬。
顾桉屏住呼吸,久久注视着自己的哥哥。
原来无坚不摧、无所不能如他,也有这样脆弱疲惫的时刻。
“回来了。”
顾桢长长的睫毛翕动,像鸦羽,而嗓音又低又哑。
兄妹与生俱来的默契,她对顾桢情绪的感知比对自己的还要敏感,只几个字音就让她意识到他不对劲,于是小心翼翼叫了一声“哥”。
他抬手捏了捏她出去回来就冻红的鼻尖,眼尾轻轻一弯,嘴角的弧度浅得可以忽略不计:“去哪了?”
顾桉按开了身边墙壁上的灯,当她看清眼前顾桢的模样,鼻子蓦地一酸。
顾桢眼睛红着,眼底尽是红血丝,低垂的睫毛甚至有些湿漉漉的。
上次见他这样,还是爸妈离婚、她哭着要留在他身边的时候。
那双天生锋利的眼睛,太清澈也太干净,以至于那巨大的悲伤无所遁形。
顾桉嘴角的笑意收敛,轻手轻脚走到顾桢身边,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