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职军训结束那天,沈肆月抱着花和相机来到父亲墓碑前。
父亲的黑白照片摆在那,好像穿过长长的时空隧道,安静无言看她。
他身上是武警常服,她身上是武警的迷彩,她特意穿来给爸爸看看。
像个得了小红花向家长求表扬的小孩子。
沈肆月在父亲墓碑前坐下来。
还是那张清秀白皙的小脸,可是就是有哪里不一样了。
她黑白分明的瞳孔温柔而坚定,肩背有更挺直的利落。
“爸,我考上武警部队的文职了,现在是一名军事记者。”
“我穿这个衣服好不好看呀?”
父亲看着她,没有回音,沈肆月努力弯起嘴角笑。
如果爸爸现在还在,她大概会拉着他去拍一张合影。
父女俩穿一样的迷彩,妈妈和奶奶穿漂漂亮亮的裙子。
可是,没有机会了。
“以后我和奶奶住在江城,见你还有妈妈见面就很简单啦。”
“我们买了一个小小的房子,90多个平方,用您的抚恤金……”
在她出生时,父亲给她一个家。
如今父亲牺牲,她的家还是他给的。
只不过……换了一种形式。
沈肆月鼻子酸涩难忍,但她不想再爸爸面前哭,她不想他担心。
“爸,这次我来,还想告诉您,我要出趟远门。”
“是一次特别的采访任务,可能有一点危险,但是我一点都不怕。”
“如果不顺利,我们一家三口就可以见面啦……”
她一个人嘟嘟囔囔说这么多,像小时候一样吵闹。
只不过那个时候,有笑眯眯听她说话的爸爸妈妈。
而现在,墓园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沈肆月深吸口气,抿起的嘴唇颤抖,最后眼泪还是没有忍住。
“可是我很贪心,我想让您保佑我。”
“我不舍得离开奶奶……”
“我还……还想和顾桢岁岁年年。”
她站起身,弯腰擦干净照片上的尘埃。
“爸,等我从K国回来,带顾桢一起来见您。”
沈肆月从墓园回到家,奶奶午饭已经做好。
一个月不见,蒋念慈摸摸她脸,眼睛里尽是心疼。
“瘦了,是不是很累?”
沈肆月笑:“还好,部队伙食可好啦,都是自助!”
碗里是她最喜欢的红汤小圆子,沈肆月小口小口吃着,“奶奶,我这个月可能要出个差。”
“去哪儿呀?”蒋念慈停下筷子。
“一个风景优美的小岛,民风淳朴,很是热情,”沈肆月莞尔,“我去长长见识开开眼界!”
蒋念慈看自己小孙女颤抖的睫毛,避开她的眼神,点点头说好。
下午,沈肆月提着没拆开的行李箱,再次出了家门。
门带上的瞬间,蒋念慈在菩萨像前跪下。
她年纪大了,又瘦,跪也像是跪不稳了。
她看着沈肆月长大,怎么可能分辨不出她在说实话,还是怕她担心说了谎。
“黄土埋到脖子了,我只求我的小孙女儿长命百岁,求您老人家保佑。”
当晚飞机如同流星,划过顾桢曾经飞过的航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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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飞机抵达距离祖国近一万公里的K国。
维和警察2X周年,沈肆月入职以来的第一个工作任务就是赴K国采访。
与她同行的,一个是军人出身的记者大哥,还有一个经验丰富的姐姐。
一下飞机,尘土飞扬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