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在她身旁笑嘻嘻的小姑娘,在看向镜头的那一秒,终于哭了鼻子。

顾桢站姿挺拔,面前是他跑过无数次的四百米障碍。

这四年来,他在深坑里跌倒过,从独木桥上摔下来过,在云梯筋疲力竭过,他身上那些未结痂的伤无数次在此破裂,却从没有一次想过放弃。

如今看来,不过如此,他最后检查一遍作训服的腰带。

枪声响起,顾桢利剑出鞘,跑他军校生涯最后一个四百米障碍。

毕业典礼之后,沈肆月宿舍订了校外的餐厅,吃散伙饭。每个人都在笑,每个人都沉默,互相看一眼,就红了眼眶。

步.枪100米卧姿射击,考核场上,少年的青涩已全然不见,那身迷彩作训服穿在身上气场拒人千里。

顾桢卧倒在地,手里是一把步.枪。托枪的冷白手指和黑色枪身形成强烈视觉冲击,瞄准射击的侧脸冷淡又英俊,漂亮的下颌线紧绷。

日日夜夜的训练落在靶上,是毫无悬念的十环。

校外聚餐回来,大家开始掉着眼泪收拾行李。

直到爬上自己的上铺面朝着墙壁,沈肆月把脸埋进枕头,眼泪才终于掉下来。

顾桢的军校生涯,在最后一个十环里,画上全优句点。

他闭了闭眼睛,汗水自额头流下。

无边黑暗里,蓦地想起报到那年,沈肆月陪他剪的短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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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顾桢电话时,沈肆月刚红着眼睛送走最后一个室友。

空荡荡的宿舍,远远高挂的明月,她窝在阳台角落接电话。

再也不见温宁笑着打趣。

确定声音里没有哭腔,沈肆月接起电话。

“明天我的毕业典礼,你要不要来。”

她搓眼睛的手指一顿:“军校,我可以进去吗?”

“嗯,”顾桢清冷的声线柔和,“今年可以邀请家属参加。”

挂了电话的那天晚上,沈肆月睁眼到天亮。

即使顾桢不说,她也知道。

这大概是可预见的时间里,她见他的最后一面。

五点,沈肆月起床洗漱,换上他送给她的白裙子,在宿舍的小椅子上坐到早上七点,背上斜挎包出门。

校外花店刚刚营业,沾了露水的鲜花香气都是湿漉漉的。

沈肆月一眼看中那束明黄色的向日葵:“请问,向日葵的花语是什么呀?”

小姐姐剪着花枝,回答她的问题。

沈肆月听了微怔,转瞬笑开,声音甜糯:“那我就要它。”

军校毕业典礼,又或者说是一千多名学员的出征仪式。

别人邀请家长、邀请兄弟姐妹又或者是邀请男女朋友,顾桢却只邀请她。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迈进军校大门,顾桢在校门口等她。

她的少年,眉目清朗,军装笔挺,冷硬的下颌线不见少年时的青涩。

只是看到她瞬间,嘴角便弯了上去,目光清澈,眼神很软,依然像十七岁时的他。

沈肆月倒背着手,走到他面前。

身上是他送的裙子,裙摆随着步幅微微浮动。

手里,是一束牛皮纸包着的向日葵,献宝一样捧给了他。

弯弯的眼睛亮而清透,沈肆月笑出小兔牙:“顾桢,恭喜毕业。”

顾桢接过花,伸手摸她脑袋,“沈肆月也是。”

“听说,你是学员旅第一名?”

“嗯。”

她有无数次想要问他毕业以后会去哪里,却又无数次按捺下自己的冲动。

就好像不问、不知道、就永远都不用面对毕业和分别。

背在身后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