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珍说过,秀珠住老梧桐树过去第三家。巧善很想进去看看她,可是左右住的都是府里的人,谁好谁歹很难说,不能再惹祸,以免连累更多人。她摸出一把铜钱,用力甩过墙,然后拉着青杏快跑。
她不说,青杏不问,跟着她东跑西逛,果然买到了竹笋。太早回去容易露馅,巧善领她去吃热汤面,多给几个钱,留在店里耍,在灶边烤干鞋袜,吃会瓜子说闲话,留到吃过晚饭再回去。
果然没人留饭,婆子只说太太那边等着呢。她们从外边回来,鞋上沾着泥,照例不让进屋,就在院里回话。天色暗暗的,碧玺料想两人吃够了苦,懒得多说,叫送去八珍房收拾。隔天又说不够,接着挖。
随处可见红纸、红布,来来去去的人都脚下匆匆。两人又能偷半日闲,不知道该说幸还是不幸。
十五不用挖笋,大太太一早就打过招呼,这边的人都要借过去帮忙。
这是巧善第一次进江清院,第二次见到常满和大肖婆子。
这两人都撇开眼装不认识她。巧善巴不得如此,也懒得看她们。
成婚后,明少爷就要住到这边来,东厢到处是囍字,地上铺着红绒毯,巧善等人不能进去,留在外边擦门柱。
常有人打理,一点都不脏,但谁也不敢马虎。
青杏总跟她在一块,悄悄地抱怨:“这边都让兑了热水再用,真好,一点都不伤手。咱们太太怎么那么……手肿得萝卜似的,白天痛,夜里痒,烦死了,还不如出去挖笋呢。”
巧善偷笑。
她远远地瞧见过大太太几次,那模样显凶,又听那时的他抱怨过,巧善便觉得这个主子不好伺候。实则不然,她们过来做事,半个时辰一歇,人挤在倒座房里,个个有座。四周有炭盆,桌上有热茶,还能领一张红糖饼填肚子,待在这边又暖和又舒坦。
晚上也是热汤热饭,还有肉菜。散工的时候,大太太叫人送来了梅花锭,一人一对,一枚约莫有五钱。干这一天活,不累,还能挣一两,众人喜气洋洋,千恩万谢,隔日干活更齐心。
新娘子嫁妆丰厚,出手也大方。喜娘派一轮囍钱,礼毕又有大丫鬟出来,代三奶奶再赏一遍。
五太太知道后,又生一场气,躺了两天起不来,连新人认亲都没去。三奶奶亲自过来请安,她仍旧哎哟哎哟。
下人们不知道里边发生了什么,总之没过几日,府里的主子们都要启程往京城去奔丧,只有病体未愈的五太太留下。
府里到处要精简,五太太跟前不留无用之人,大肖婆子过来一趟,问五太太要了名册,回头便叫巧善等人即刻搬离东小院,去杂事房听差候补。
赵旸舍不得巧善和雪梅,跑去求情,五太太以她亲自督学,不必额外再留人为由,拒了。她心里不痛快,又怕儿子长久惦记,决心趁势解决掉这个祸害。
巧善、青杏回屋收拾,刚出来就被等在廊下的陆婆子和碧瑜等人拿下,强押着跪在廊下,罪名是偷盗主子的金簪。
随后还有雪梅和春柳。
四人都喊冤,但没人理会,仍被粗暴对待。
先搜身,只找到些碎银,都是囍字钱和梅花锭,来历清清楚楚。碧瑜厚着脸皮扯一句数目不对,不容分说全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