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善帮她含混过去:“早起头痒,这会正在篦。姐姐有事只管吩咐,我有空。”
“你回去催一催,你们都要来,有事要商量。”
“是!”
几个贴身伺候的人睡西耳房,屋里屋外都留了灯,巧善回头叫上青杏,匆匆赶去。
七爷专心练字,跟前不留人。人都在这边,连天黑必须出去的小幺也在。
碧丝言简意赅说清楚:七爷的生辰在腊月中,今年府里不好替他操办,但她们不能不管。大伙凑点钱,给他添件新衫,算是她们的一点心意。样式和颜色她都想好了:石青色暗花缎褂子,眼下能穿,出了孝也能穿,不算浪费。不用额外绣纹样,在领子袖口衣摆镶上银鼠皮毛,不张扬又体面。
暗花缎,银鼠皮……
青杏和巧善听懵了,霜菘先叫起来:“那得多少钱才能置办?”
碧丝报了数,接着说她能拿二十两,剩下的大家凑一凑。
她出这么多,霜菘那些指责的话就说不出口了。雪梅不服输,咬牙跟了二十两。霜菘手里钱不够,只拿得出八两,再少就不好看了。棠梨掏了五两,秋梧和春柳在七爷跟前排不上号,都哭了穷,愿意出二两。
小宁子也报了个一两五,剩下青杏和巧善最为难。
她二人是三等,每月只得六十文。钱刚到手,青杏就要出去一趟,匀一半交到她祖母手里,还要打点和花销,剩不了几个钱。巧善借老爷的东风,如今月钱能拿到手,可是秀珠每月要吃药,她攒下来的钱,大半贴去了那边。
等下,还有那包银子。
屋里人都望着她俩,青杏急得要哭了,脸涨得通红。巧善悄悄碰了一下她的手,抢着说:“我还欠着青杏,她的钱也在我这里,眼下拿不出来。明儿我找人凑一凑,再来交。多的实在没有,每人一两总是有的。”
大差不差了,碧丝点头,把人都打发走。
秋梧和春柳仍算上房的人,赶着去老太太那边上夜,走了。回倒座房的只有青杏和巧善,大冷的天,青杏出了一背的汗,虚虚地说:“方才我都快喘不来气了,眼下还是不敢喘,巧善,怎么办?我们上哪要钱去,总不能去偷吧?呃……你别误会,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这么大的事,要是一两都拿不出,她们会吃了我吧?”
“我这……”谨慎起见,巧善及时改口,“你别急,回头我想想办法。”
青杏好些天没洗头,确实要篦一篦。她坐在门槛上,边梳头边哀叹:“我祖母还等着我过年能发个财,好凑钱给叔叔娶二房呢。我手里一个子儿也没有,先前那些,全让我娘拿走了,说是借,哪回还过?她嫌少,叫我省着点花,将来家里没钱替我置办嫁妆,叫自个攒,我拿什么攒?那都是以后的事了,懒得愁,可我这鞋底快磨穿了,碰上下雨,真想飞檐走壁,本打算过年得点赏钱就做一双。你看……唉!巧善,人活着好难,处处要钱。统共只得这么些,这铜钱又掰不成两半,再俭省,终究是不够的。”
巧善没听清她这长篇大论,她背对着青杏拆开了锁在柜子里的手帕包,才看一眼,魂就飞了。
银子变金子,这还怎么拿?
银子变金子,翻了十倍,放印子钱也涨不了这么多吧?
钱变多了,事变难了。
她一个三等丫头,摸出一块金子来,不用审就能定罪。
一阵北风吹来,窗页拍在墙上,发出一声“啪”,惊得她回了神。她听到青杏说“我来关窗,你别动”,忙把东西又包回去,塞到箱子最底下,回头说:“我有个远房表兄也在这城里,明早我托熟人给他捎个信,让他帮上一帮,过后再慢慢还。”
“也好。”
青杏很不好意思,巧善只有远亲,她的家人都在这里边,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