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她来这半年,没吃什么苦,苦的是小英。
那个热心肠的女孩到底做错了什么?
外边突然起了风,有什么倒了下去,发出一声闷响。
她抹掉眼泪,站了起来。
屋里有火光,墙上亮着油灯,还算亮堂。窗上树影绰绰,风声时有时无,偶尔传来一声低啸。
她在剔骨刀和剁骨刀上来回瞧,稳妥起见,挑了好藏又好拿的剔骨刀,小心翼翼插进围裙兜里。
门边的窗子最响,她朝它靠近,不高不低地喊了一声:“谁?”
“巧善!”
“小英?”
“巧善……是我,我身上是湿的,外边很冷,你放我进去烤一烤……”
巧善没见过鬼,只听过一些事:有说鬼怕光的,有说鬼能穿墙的,有说鬼怕火的……
就是没人说鬼喜欢什么。
“小英,是谁害了你?”
……
“小英,你的尸首在哪?你告诉我,我去找。”
……
“里边有火,会烧坏你的魂,你别进来。”
“那你出来找我,我有些话,要当面告诉你,是要紧的事!他们害了我,还会来害你,你要仔细着,去官府告发他们,替我报仇。”
巧善抬手,盖在兜上,深吸气后,用力答:“好!”
她拔掉门闩,双手一拉,门开了,迎面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他抬手,掐住她的左耳往上提。
“痛痛痛!”
“痛死你活该!叫你不要犯傻,你你你……”
家禾气到哽住,甩开手,往前走两步,实在不解气,抬脚踢翻面前的空炭篓。
她跟在后边,想要捡好它,因身前还有把刀,担心扎穿自个,就先抽了出来。
他转身,正好对上刀尖。
面面相觑。
她将刀移开,眨着眼说:“方才是你在说话吗?很像,怎么连你也会这口技? 我知道这不是小英,带了刀去见。小英求过菩萨,来生想做千金小姐,她不怕死。她知道我寸步难行,不会跟我说报仇,她也不会想着要去告发。她跟我说过,官府跟这些富贵人家是一条藤,告官是没用的。我们是这条藤上的小虫,活着的时候,能跟着沾光吃点叶子,死了就会掉下来,被踩成泥。公道只是拿说说而已的玩意,主子要为难你,不要觉得委屈,委屈只会让自己更难受。她还说:巧善啊,你努力往上爬,兴许有一天能沾大光,吃上好果子。”
他不耐烦听这些小孩儿废话,拿走刀,插回刀架,背对着她,嫌道:“哭什么哭!”
“我在哭吗?”
她摸了一把脸。
湿漉漉的,原来真的在哭。
知道拿尖刀防身,还算有救。
他不想道歉,粗声粗气说:“找人算了一卦,按先生给的方位,应该是园子后边那小院,阴水之地。”
“准吗?”她嘴上问着,心里却信了一大半,双手颤抖,抓住他袖边,不等他答又问,“怎么没人往那边找?”
镇魂的井,寻常人避之不及,不请道长和尚做法,谁也不敢碰。
上边压着厚重的石板,一般人搬不动。
他盯着袖口,恶声恶气说:“我怎么知道!你放不放?”
“放,这就放。”
她缩回手,改拉扯自己的衣摆,一遍又一遍,垂头问他:“阴水说的是井,对吗?”
“嗯。”
他将躺椅拖到灶边,坐下来,翘起脚烘烤湿掉的鞋袜,疾声催促:“快去弄点吃的。听说你们置办了烧鸡、酱猪头,还买了鱼,过得可真滋润!”
“有!我说留着夜里吃,都攒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