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角落,将那几只竹筐挨个踢一脚。
会把菜磕坏的!
她心疼,但不敢说,只好跟上去,一眼不错地看着。
用来盖陶盆的竹筛也被他全掀了,她跟在后边,挨个盖回来。
“有灰……防老鼠……吃食……”
他懒得听废话,飞快地点兵点将。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三色萝卜素丸子,不加蛋,不沾荤,要蒸不能炸。单弄一个好认的,把这玩意加进去。”
说话间,他从袖里摸出一串菩提子,解开取一颗朝她扔过去,顺手将剩下的全扔进灶膛。他回头瞧一眼食材,拿定主意,掰碎了讲给她听:“别的丸子白多红少,单这一只多些红,不要差太多,蒸一大盘,全拿给我。”
她捡起滚落的菩提子,摸着它为难,怯怯地说:“这是什么石头?好看。万一崩到牙,老爷生气了怎么办?”
“照办就是,哪来那么多废话!”
她不敢说了,拿碗盛了它,舀水洗了两遍再用清水泡着,转头去洗萝卜。
干活利索,脑筋太直,胜在听话。
他不敢冒险,细细叮嘱:“老爷斯文,细嚼慢咽。这不是石子,你不用弄明白它是什么,不知道更好。捡来的东西,你舍不得家乡,离家时特意带上了它。”
石头表面油润,时常摸才会这样。
她听明白了,抢着答:“思乡情!”
“没错。老爷问起,你不要说这些话,只管认错,求着要回来。老爷是聪明人,自然就懂了,不会怪罪。佛缘……他最信这个。”
“你放心,我懂。你听听这个:河暖肥蓬蒿,灵韵滋烟娇
美女。出自《宣和遗事》他有三千粉黛,八百烟娇,肯慕一匪人?
。黄肚里
鲤鱼的一种
是草,我肚里是宝。快把长橹摇,携手渡良宵。”
正好题名:草包!
他忍得青筋暴起,磨着牙问:“你嚷嚷什么?”
“诗文啊,我二哥作的思乡第三首。”她巴巴地等着他夸赞,见他不做声,便悄悄地给了提醒,“二哥拿给先生看了,先生说我们那水美稻丰、人杰地灵,好地方,好诗。”
……
好一个人杰地灵,几句话三个人,全是傻的。
他强迫自己忘了“第三首”,接着叮嘱:“倘若他一时兴起要送你出去,你要说回不去了,家里没人,可不要露馅。一则他不过随便一说,不会为这种小事跟太太对上。二则按这家的规矩,买你的契书必定做了手脚。他们只买孤儿寡妇,为的是骗骗良心:不是狠心敲断骨肉亲情,全是一片好心收留孤寡。”
她沉默了一会,艰难点头。
还得给颗甜枣。
“实在想走,也不是不能。”
她停了手,回头看着他,但眼里比从前少了些热情。
知道家人靠不住,不算太傻,还有救。
“接下来这些话,耳朵听进去,再不能出。嗯?”
她用力点头。
他压低了声说:“二三四老爷接连暴毙,其中必有蹊跷,老国公压着不让追究。大老爷想活命,只能回乡避一避。”
她又糊涂了,但不敢问。
“老国公八十有六,病体缠身,早就下不来床。我估摸着最迟后年,他们就要返京奔丧,到那时,新国公当家做主,府里就是这些人的天下。京城路远,只会带心腹,这里买的人全要打发出去,你只要撑住,能活到那时候就行。”
这个秘密她知道,小声回应:“小英说这里的老太太才是老太爷心爱之人,那他干嘛不娶她,要娶别人?”
他哼了一声,见她巴巴地等着,横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