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塘镇子不算小,繁盛自然不如县里和府城,却别有一番小风情。

这份风情便是一条穿城而过的河。

河的名字叫露凝。

一枝红艳露凝香,整条河轮廓似一枝红牡丹,浮荡在缠绵的春雨中,似有微微香气顺露而来。

此刻,孔云彩便和花骏立于这枝红牡丹河上。

雨天生意并不忙,公爹坚持看管铺子,还不允他们守在屋中闲坐,将人撵出门,让他们去看雨景。

雨景有什么好看的。

孔云彩心说。

雨难不成是什么稀罕的东西?

往日下雨时候,她盘算着不是去山里采菌子,要么就搬挪家中空着的水缸瓦罐,尽可能地多存上些水。

还不如放她在灶上多坐一会儿,保不准就能做出她一直馋了的脂油饼。

这是出门前她的想法。

这才上船没多久,她便觉得片刻前还嫌弃雨景的自己有些脸疼。

出门前公爹往她手里塞了一小角银子,就跟安顿小孩子一般,让她买些零嘴吃。

零嘴没买,倒是付给了船家,赁了一只小乌篷船。

乌篷船在花骏的一推一拉中,很快驶离小船岸。

她抱膝坐在另一侧,凝视丈夫摇曳小舟的样子。

桨板荡开水面,哗哗声音就在耳边,时而有风,带起小舟舱内壁的窗布上下飞扬。

间或扬起,能看到雾雨朦胧的江面,远处蓊郁山林或隐或现。

“很开心?”

孔云彩看向丈夫,想了想,点头:“开心。”

这是她不曾有过的经历和感受,新奇不已,觉得那雨水绵软地落在心底,她整颗心说不清是跌宕还是起伏。

是挺开心。。

因为嘴角的弧度一直不曾落下,澄澈如杏的眼仁弯起,山水倒映在她眼底,他也在其中。

于是,他也有几分开心。

“小的时候,我最喜欢泛舟,爹娘从来不拘着我。邻家有个同我一般大的孩子,每日眼巴巴地守在门前,羡慕我能自由自在地玩耍。”

提起他年少时候的无忧岁月,花骏眉眼一片愉悦。

“划船便是那时候学会的?”

他点点头,顿一下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偏开视线,“我学东西一向很快。”

“真聪明。”

不像她,不论是针线还是其他,都是靠着辛苦学会的。便是如今在饼子上奇思妙想,大多是上一世吃过了许多苦后领悟出来的。

简单三个字的夸赞,花骏眼神沉淀了欢喜,他稍侧过脸,看向她的目光和春雨一般温柔。

“五岁时候,我便学会了洑水......”

那一段时光是他过去半生中少有的欢快日子,他揉碎成一点一滴,慢慢说给她听。

或许人是有灵的,一向嘴巴欢实的孔云彩难得静默,做好倾听的妻子,并不答话。

仿似透过外边雨幕,同十数年前的稚童相见。

在她跟前,花骏是不一样的。

是放松的,整个人如被泡在一团柔软中,棱角分明的轮廓褪去锋利,像是毫无保留的婴儿。

可他在外人面前却不如此。

冷面寡言,不近人情,是冬日冻骨的冷刀子。

她很好奇,究竟是什么缘故,能让一个灿烂无忧的少年,长成如斯。

难道是因为婆母的离世?

眼下的气氛实在曼妙美好,她不忍发问。

谁没有小秘密呢?

夫妻至亲至疏。

除开心底的一点隐晦,其余剖白,情意渐浓,也好。

小舟停在长河不知处,孔云彩估摸着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