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说着话,却看自家宿主的面色忽然沉了下来。

那张疏朗俊逸的面庞一下没了笑,墨黑瞳仁沉沉凝起,眉峰微蹙,和主角说话时像含着霁月光风的眸子似淬了寒潭。

周遭气压陡然沉肃,如同乌云罩顶。

气势极盛,让没遭过这样逼视的小毛球一下子住了嘴。

陈逐没注意到自己把天地使者给吓着了,只继续一目十行地看着属于顾昭瑾的宿命。

【永定五年私下咳血,太医秘密调养;永定六年当众咳血,太医哭天抢地仔细照料;永定七年除咳疾之外常伴头风,无法安寝,福宁殿上下心有惴惴;永定八年和永定九年,日日咳血,身体渐衰,太医以猛药救治,辅以针灸之术;永定十年,泣泪如残血,撒手人寰……】

余下内容陈逐都没看了,皇帝死了,大雍都覆灭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他闭了闭眼,将盛怒的情绪压制下去。

系统安静得像鹌鹑,把剩下的自己特地用来补充剧情背景的内容给收起来,小心翼翼地去觑自家宿主的面色。

之前它刚和宿主绑定的时候,对方听到它说的那些剧情,也没见到有这么生气啊,现在又是怎么了。

系统不懂人类的复杂情感,见陈逐没有要再和它说话的意思,悄么声回了空间。

陈逐也没管它,只是定定地看着还在睡梦中的帝王。

大概是离了温热的体温,此时睡得不是很安稳,眉头微蹙着,唇瓣被抿得发白,乌发裹在伶仃纤细的脖颈周围,显得更病弱可怜。

细桶记载中的那些宿命。

不论是顾昭瑾发病的时间,越来越衰弱的身体,还是后期按揉不管用,只能靠针灸强撑的病况,和陈逐所知道的全都是出入。

他蓦地想起自己在福宁殿外求见帝王,却被柳常拦在外面的场景。

当时只觉得这老家伙没点情谊,却没注意对方色厉内荏之下,眼中是否有恐慌和泪意。

那些将他拒之门外的话语中,究竟是埋怨多些,还是殷殷期盼藏得更多更深?

以及,太医领着医徒匆匆进殿时,那人手里拎着的大箱子,到底装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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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昭瑾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沉。

铅云初散,帐外的天色沉得像浸透墨汁的宣纸,将将褪去雨意的窗棂透进一线灰蓝微光,勉强勾勒出寝殿梁柱的轮廓。

殿内未曾点烛,鎏金香炉里残烟袅袅,夜息香的味道被雨气洇得淡了,似有若无地浮在冷空气中,混着药香凝成一丝若隐若现的涩意。

他尚有些恍然,一时间分不清时年,倏地被人攥了攥手指惊扰之后,才注意到身侧躺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正用沉凝难辨的目光看着自己,不知道看了多久。

陈逐把不知道是自己睡醒了,还是被他盯醒的皇帝往怀里揽了揽,唤了一声候在外面的柳常。

寂静的寝殿瞬间有了人气,宫人行走的声音轻缓,蜡烛点起,洗漱用的水盆、容易克化的晚膳等逐一传入。

垂落的纱幔被人撩起来,柳常像是要伺候皇帝更衣,被陈逐不轻不重地看了眼后下意识将帘子又放下了。

层层帷幔再次低垂如雾,从帐角伸进来一双老手,把皇帝要穿的袍服塞了进来。

见皇帝还在怔愣,陈逐唇畔终于生起些笑模样,拿了衣服慢条斯理地给睡懵了的人穿衣服。

一层层衣袍将瘦削的肩背隐没,腰带被缓慢收紧,束出紧窄的弧度。

顾昭瑾被人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勒他的动作唤回神来,这才感受到源源不断的热气喷洒在他颈间。

低缓的呼吸起伏着,带出细微的声音,潮.热、生机勃勃,而不似他后来揽着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