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瑾在上首落座,神情平静地看向瞳孔震颤的两名老臣,低声道:“两位爱卿可是思虑好了?”

跟在皇帝后面落座的陈逐也看过来,胸有成竹地等待他们高喊“万万不可”。

甚至还按照他们的性格,在心里模拟了一番会说的话语,想着老臣的迂腐话会和自己的态度形成的对比,眼中溢出点轻微的笑意。

如陈逐所料,两人的确是反对的,口中的话引经据典,言辞恳切地说了一通,甚至一一和陈逐的暗想对上了。

陈逐眸中的笑加深了些。

这一笑,看起来就更加漫不经心和傲慢。

看似一丝不苟地与皇帝奏对,实则余光始终注意着他的态度的邱孺哲顿了一下,和上首垂眸看着他,幽深眼眸毫无波澜甚至隐有失望的帝王对视了个正着。

非戏言不遂之愠,非所求弗得之怨。

这样的眼神,仿佛是心契不通、灵犀难会的怅然失望。

失望?怎么会有失望?

心中一跳,邱孺哲大脑飞速运转。

他看着顾昭瑾与陈逐,将朝堂上下的所有事情都过了一遍,着重落在太傅身上。

老丞相想起许多,回忆起陈逐从太子太傅到官拜太傅、从龙之功、帝王偏宠、臣子骄枉、几近逾制的华服、礼部尚书柯道远先表选妃、帝王怒病、陈逐不顾帝王病体提起广开后宫的后言……

林林总总,细思极恐,他在电光火石间突然明白了什么。

竟是权势涛涛、结党营私啊!

而帝王想与他们来个“心有灵犀,不谋而合”,他们却太过驽钝,差点没明白对方的意思。

正滔滔不绝的丞相面色凝肃,对皇帝微微颔首,话锋一转,对着上首虔诚拜下:“臣前番谏言固为礼制,然今日细思,或有可通融之处”

同样意会了什么的曲博景也抚着玉带沉吟:“古者燕庄公纳贤士以黄金台,魏文侯友段干木而折节,陛下若喜才俊,何妨效‘礼贤下士’之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