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瑾在妇人的泣声中起了床,用左手穿衣,推开门一看,才发现外面铺了一层薄薄的雪。

雪很薄,一脚踩下去就会消散。

邬母听到他起来的动静,也飞快穿衣起身,轻轻开了门,见地上一层薄雪,连忙止住邬瑾:“快别动,这时候最滑,我先扫了。”

天色还发青,满目都是青白二色,邬母拿了笤帚,干净利落地将雪扫到两侧,又打开院门,要把门前的雪也扫干净。

门刚一开,她就“咦”了一声。

邬瑾刚迈开脚步,准备去厨房,此时听到邬母声音,连忙扭头看去,就见单调沉闷的门外,摆放着一盆款冬花。

那花盆蓝的多彩,在天光下又有片片紫浪,泛着灵动的乳光,花盆上铺着一层碎石,石中怒放着一簇鲜亮的款冬花,给死气沉沉的冬日冲进了一抹勃勃生机。

他沉闷已久的心忽然让这黄灿灿的光照亮,紧皱的眉头不自觉舒展,无数种痛楚都随之消散了不少。

“这不是款冬么?”邬母放了笤帚,去搬花盆,“谁送一盆花过来?”

她只认识花,知道是能入药的野花,朔河边偶尔都能见到,并不知这花盆也是瓷中花釉精品,难能一见。

刚一搬动,她又放下,捡起花盆中的油纸包,打开一看:“还有个......什么.....什么糖?”

“猊糖,”邬瑾忽然笑了一下,“阿娘,放我屋子里去吧。”

自从邬瑾回来,虽然日日和颜悦色,不叫父母忧心,然而目光沉沉,常有郁郁之色流露,邬父邬母都是粗人,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宽慰他。

此时邬瑾忽然带了笑意,邬母心头也跟着一松,连忙把花盆送到他屋中去。

邬瑾跟着走进去,见花放在桌上,写字时只需一闻就能闻到清苦花香,低头看着可爱至极的花朵,觉得比这个花盆还要贵重的多。

邬母在一旁叠被:“也不知道是谁送的,像是程三少爷,他上次来看你,提一个大猪脚,说是以形补形。”

“莫姑娘送的。”

“莫姑娘?她回来了?”邬母连忙双手合十,“菩萨保佑,莫姑娘平安无事,她是不是还要去京都?”

“不知道,不过节度使应该舍不得让她去了。”

邬母放下手继续展平床上褥子:“你怎么知道是莫姑娘送的?我看她也没留什么帖子。”

“这花盆斋学里也放了一个。”

邬母忙的没空多问,转身去厨房里点火烧热水,又忙忙的煮鸡蛋熬粥,灶上有昨天特意留出来的糖饼,她给邬瑾热了一个,放在一起,就算的上是丰盛了。

忙完早饭,她去叫醒邬意,邬父也起来了,正在两手撑地的行走。

“莫姑娘回来了。”邬母压低声音,“送了一盆花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我看老大心情好多了。”

“嗯,那就好。”

邬父和大部分的老父亲一样沉默寡言,将父爱表达的十分隐晦,然而两只手忽然变得有劲起来。

邬母提出马桶去倒,脚步也轻快了些。

他们也觉得没有去京都考试很可惜,可是心里终究存着个“下一回”,这可惜也很有限。

就在一家子都松快了一些的时候,院门外忽然响起一个粗粝沙哑的叫喊声:“瑾哥儿?瑾哥儿你起来了!”

一听到这声音,邬父邬母全都皱起眉头,无声叹息,邬母赶了出去,把站在门口的男子请了进来。

这男子是对门脚店的鳏夫,儿子正是运兵,此次未能归家。

邬瑾正在厨房喝粥,听到他的声音立刻起身漱口,出门去请鳏夫进来:“李叔,进来坐。”

李鳏夫搓手跺脚的走过去,连连摆手:“不坐不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