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千澜的尸体并非唯一。

冷风、泥土、火焰、刀枪的气味被掩盖,点点细雪随风飘荡、翻飞、坠落,附着在尸体上,变成黏腻红色。

这个地方,从前不是净土,往后更没有安宁,这样的浓墨重彩,是文人墨客永远也调不出的颜色,将成为这座江山永恒的点缀。

士兵们早已经习惯眼前情形,安静肃立,等待命令。

莫聆风抱着莫千澜,吐出一口热气,心里还很恍惚,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她疑惑地看向跪地不起的殷南,再看向面带悲痛的殷北,心想他们怎么了?

过了片刻,她慢慢回过神来,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

哥哥死了。

和别人一样,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死了。

她又看向魏王魏王呆在莫千澜身边,得以毫发无损的活了下来。

魏王坐在地上,张着嘴,也看向莫聆风。

他回想这一场惊心动魄的变故,庆幸自己命大,同时在漫长的刀光剑影中,做了短暂的思考。

“莫将军,”他清了清嗓子,“我可以为你兄长洗脱罪名,把一切都推到黄义仁身上。”

莫聆风静静听着,手松开莫千澜,摸向腰间,心想:“他凭什么还活着?”

两只眼睛盯着魏王,她又想:“他是老东西的儿子。”

魏王活动手脚,打算站起来:“我会写奏书……”

下一瞬,他从莫聆风脸上看到一个狞笑。

一把尖刀从莫聆风腰间抽出,高高抬起,重重刺向魏王,魏王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又被扑倒在地,刀尖夹着寒风细雪,刺破厚重衣物,往下、往更深处去。

风声中响起“噗嗤”声,伴随着喷溅而出的血点,高平寨外,又多一个亡魂。

莫聆风兜鍪掉落在地,血喷了她满脸,她抽出尖刀,喘了一口粗气,站起身,伸出左手,张开五指,从额头往上捋掉落的碎发。

温热的血让头发不再散乱,她插回尖刀,捡起兜鍪丢到殷南怀里,弯腰抱起莫千澜:“回寨,种韬、常龙带队,收拾战场,窦兰花、游牧卿备战。”

“是。”

士兵无声而动,对魏王的死保持缄默,莫聆风在最初的悲痛过后,似乎也重新打起了精神。

她将莫千澜放到中帐,打来清水,让殷北给莫千澜擦拭干净,又去取马车上莫千澜的衣物,拿来换上。

再让殷南拖过来一口薄棺,先将莫千澜放入棺内,等回城后再办丧事。

棺盖“砰”的一声合上,她脱力似的倚着棺材站了一阵,心钝钝的疼,像被什么东西一下一下咬着,殷北走过来,递给莫聆风一碗水,低声问:“将军,您也换件衣裳回城吧。”

正在此时,种韬火急火燎跑了过来:“将军,有个活的……是今天来和谈的侯转运使,身上挨了两刀,要不要……”

他右手在脖颈上从左划到右。

“不用。”莫聆风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忽然听到外面风声渐大,天色铁青,寒气逼人,不由放下手中碗,一言不发走出中帐。

种韬不明所以,疑惑地看向殷北,殷北示意他稍等,跟了上去。

莫聆风走回自己屋中,从榻上拿起莫千澜脱下来的鹤氅,把脑袋埋在鹤氅里,深吸一口气,随后将鹤氅抖了抖,搭在胳膊上,回到中帐。

她在种韬和殷北的注视下,让殷南推开棺盖。

她扒拉着棺材边,脑袋往里探,见莫千澜闭着眼睛,脸色发青,连忙问道:“哥哥,冷不冷?”

这棺材又薄又硬,一定很冷。

莫千澜不回答,她只好将鹤氅盖下去,又问:“还冷吗?”

等了半晌,还是没有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