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就是命运的归宿,那她便皈依。
一洵带一个外来的小姑娘回寺,白微没有太在意,她这徒弟,从小就耳软心善,等一洵要收她为徒的时候她才开始问,为何这些年来寺里这么多小弟子要拜他为师,他都婉拒了说修为不足,如今却要收一个完全没有修过道的素人为徒。
一洵也没有过多解释,只说教学相长,收徒弟也只是修为的一部分,他现在要开始修这一部分,如是而已。
白微也没有再追问,苏念雪便留在寺里,和一洵同食同卧。
一洵每天都给她输些内力,让她喝暖身子的药汤,看着她对着药眉头紧锁,想着到底还是孩子心性,轻笑着从袖中拿出准备好的桂花糕。
“喝完这碗药,这块桂花糕归你。”
是怡心堂的桂花糕,旧时家人还在时,她也只有生辰才能吃上这怡心堂的糕点。
喝完了药,小口咬了一口桂花糕,入口即是满口桂花生香。上一次吃的时候,家人都健在,坐在一堂祝她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这次吃的时候已经家破人亡,眼泪禁不住地滚落。
“怎么了?是药太苦了吗?”
苏念雪摇头摆手,示意他不用管她。
苦的哪里是药,苦的是人生啊。
他见她转身,知道她不想说,便也转身关上了门出去。
没一会就回来了,还带回了两块怡心堂的枣糕。怡心堂的枣糕更是一绝,还没有出炉沿街就排起长长的队伍,还不一定能买得上。
“药太苦的话,再吃两块枣糕冲冲苦味,也算苦尽甘来。”
她听懂了他弦外之音的安慰。
她不想说,他也了然。大抵不过触景伤情,想起旧时。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谢谢师父。”泪眼婆娑地望向他,哽咽着喊出了第一声师父,楚楚可怜。
这一眼,这一声,落进眼里,从此便怜爱绵绵无绝期。
刚开始的时候一洵怕她轻生,便一直留她在他房里住着,喊着师父,却是她睡床上,他睡塌下的辈分。
她好几次说她睡下榻,他也不同意。
就这么养了大半个月,让郎中也把脉确认身体的寒已经驱得差不多了,才开始修道。
上午是操练基本功,除了苏意、白漫桃和方贤之,大多都是从小进寺的小道修。
操练基本功的是姜为,寺里最严厉的师叔。
开始修道的第一天,就练的手掌砍树。
大家一起练手掌砍树,即五指并拢,用小指一侧砍树或木桩的时候,十几个小道修无一例外都砍出一道口子。
就苏念雪,砍得手血迹斑斑,树毫发无伤。
寺里吃饭小道修们坐在一起,一洵远远地看见她用左手拿筷子吃饭,他记得她不是左撇子。
晚上回房的时候一洵问她感觉怎么样,她也只是含糊地说还好。
一连几天的手掌砍树,右手侧的血肉都裂开了,却只蹭得树皮,一寸都没有砍下。
夜里梦见娘亲,娘亲温柔地拥她入怀,摸着她的头让她好生修炼,好好活着。
而梦里的自己只顾抱着自己的娘亲哭。
最后是被右手的伤口痛醒的,她小心翼翼地起身,怕吵醒了师父,悄声打开门的一侧,走了出去。
一洵其实在她下床的那一刻就醒了,只是想看她做些什么。
如果她想逃,如果她要逃。
那他要追吗?他该追吗?
理智告诉他如果她不属于这里,那么在这段时间里养好伤,现在走也是没有悬念。
一念又告诉他,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是她的师父,有理由将她留下,直至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