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年男子有不少因着反抗李怀山被他府中仆役毒打,现在还下不了床。京城的案子拍板后传过来,本该落在李怀山手里由他手下人看管的,也变成了无主之物。
这一片片的田地,看似锦绣在外,可内里早已荒败,就好似……如今的大梁。
屋内的说话声还在继续,洛清河在听到某一句话的时候眸光有一瞬的动容,她侧过身,回看紧闭的房门,话音的主人声线依旧平稳。
温明裳说的是:“我知你们心中疑虑,但我于此向你保证,我查证的事,只会关乎我一人安危,绝不会有人再于你们这些无辜者头顶高悬屠刀。”
有的人的良善清正是生来便刻在骨子里的,也有的人是经由后天的反复磋磨才记住了这些。温明裳是哪一种,她此刻并不好断言。
思量间,洛清河忽然听见一阵很轻的脚步声,她回过头,恰好对上一双乌黑的眸子。
年幼的孩子赤着脚,站在她两丈之外。
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眼下村里人手本就不足,走的走,伤的伤,也就无可奈何地放任这些孩子乱跑。谁都怕混进来人牙子[1],可分身乏术,这些田地的粮食若不尽快收了,燕州以北的白毛风一起,几日之内就会卷到钦州。
冬日大雪里缺衣少食,是会要了人命的。
扎着小辫的孩子眨巴了两下眼睛,又往前走了几步吃力地仰起头看人,而后瘪了瘪嘴,把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
洛清河看着她手里的东西微微一愣。她屈膝蹲了下来,与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孩子平视,轻声开口道。
“给我的?”
见到对方蹲下来,孩子弯起了眼睛。她把手里的东西捧到人跟前,张口含糊地说了些什么,又指了指紧闭的门。
说的是钦州的乡音,但洛清河却听懂了。
“还有里面那位……姐姐?”
孩子用力地点头,面上笑意更深。
洛清河也跟着勾了下唇,抬起手放到稚童的发顶轻轻揉了揉。
温明裳跨门而出的时候瞧见的便是这一幕,她有那么一刹的怔神,有些像是碎片的画面自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却又很快消弭,抓不住半分踪迹。
但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倒是身后的李立康先一步反应过来,疑惑地开了口。
“这不是王婶子家的小六儿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他快步走过去,换了乡音跟孩子说了两句话,等到孩子点了头这才转头跟洛清河道谢,“得亏大人看着,不然若是撞见了人牙子,恐怕就……唉,不说这个了,我一会儿将人给送回去。”话说到这,他又瞧见洛清河手里被塞着的物什,怔了一下挠头道,“这……大人若是不嫌弃,便收着吧。山里的东西,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若是、若是大人觉得……”
“没什么嫌弃的。”洛清河笑了笑站起身,“心意无分贵贱。”
李立康看了她片刻,似是放了心般松了口气,道:“大人不嫌弃便好。奔波不易,我先带二位去休息吧。”
“不必了。”温明裳摆了摆手,“李叔告诉我们大致的方向,我们自己过去吧,这孩子跑出来,想来家里人该忧心了,还是先送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