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明裳脚步一顿,没忍住在心里腹诽道能让堂堂大梁二品将军当护院,自己这一趟还真是没白来。
屋内布置得简单,却还算干净。李立康拿了个条凳过来给她坐下,还不忘倒了碗水。
温明裳接过喝了一口,她捧着碗,直言道:“李怀山所行,罪证昭昭,大理寺定然会给诸位一个公道。但我此行……还有旁的事要劳烦村中的诸位父老乡亲。”
“嗳,司丞来的信里写了。”李立康点头,“还请司丞问吧,有什么知道的,我一定说!”
“在此案发生以前。”温明裳面色淡淡,“我查过钦州的记档,府台近五年内来此收的税银……具体的数字,李叔记得吗?”
李立康闻言想了想,报了几个数字。
温明裳指尖轻轻点在膝上,又道:“那……再往前推五年呢?”
对方闻言皱起眉,摸着下巴思索了许久,勉强忆起来些后摇头:“再往前,我也不记得具体是多少了。”
“比去年呢?”
“那定然是少了些,可这具体少了多少就……”
温明裳了然地点头,她垂眸揣度了须臾,话锋一转道:“在李怀山有此异动之前,没有任何征兆吗?我听闻他一直做的是商贸,怎得突然盯上了钦州的粮食?”
李立康摇头:“不曾。我们从前甚至不曾见过这位富贵人家的爷,温司丞,咱们这些粮食交了税银便是自己饱腹用,一年下来没几个钱……即便到了如今,我也想不通怎么好好的就……”
温明裳微微皱着眉,道:“府台那边,一开始对他如此行径是何种态度?”
“也拦过,他家里的仆役打了人,还被关进了府台的刑狱。”李立康低声道,“可后来便没理由地放了出来,而后更加变本加厉……起初啊,咱们还庆幸官家开眼,可到后来……罢了,让温司丞见笑了。”
这是已有之事,纵然后有补救,可人心上烙了疤痕,便不可能轻易抹除,温明裳心里清楚这一点,却也束手无策。
二人又聊了些具体的形容,温明裳揉搓着手指,正试着将这些线索串联至一处时,听见面前的汉子颓然开了口。
“温司丞,我们其实多少对官府加了税银有数。若是放到以往,官府加些税银便加了,咬咬牙也不是交不上。”李立康面色惨淡地叹了口气,“可咱们这些庄稼人家的,要了田地便是要了命啊……”
温明裳抿着唇没说话,数年前她跟随柳文昌南调,那年是荒年,近乎整年的大旱,她那时在官道上便见过自北向南的流民。田这个字吊着无数百姓的身家性命,人被逼到走投无路,要么边送了那口气任凭自己自生自灭,要么便生了怨怼,转头上山落草为寇。
铁壁只能抵御外敌,大厦将倾之时人们恍然醒悟才会发现,他们自以为坚固的高墙实则早已烂了根基,所有人都早已立于危墙之下。
那个根基就叫做民心。
“温大人替我们查办了李怀山,我们打心眼里感激你。”李立康容色颓然,“可你真的能……能将钦州所有的不平都上报给朝廷吗?”
温明裳抬眸,反问道:“李叔不相信吗?”
“坦白讲,我愿意相信你。”李立康抬手捂住脸,声音有些低哑,“可这钦州这样大,我们因为李婆婆愿意相信温大人,那……更远的地方呢?温大人真的清楚这样的事情有多少?”
温明裳闻言笑了笑,她指尖搭在膝上,随着思量轻轻揉搓着衣料。
“我给李叔说个故事吧。”
寻常百姓家的屋子不似富贵地,声音透过老旧的院门依旧能传出来,洛清河扶着刀站在门外,日头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已到秋时,放眼望去满目金灿。只是村中如今人迹寥寥,村子里原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