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案起身过去抄起了刀架上的新亭,道:“既如此,我让栖谣先送你回去,今夜子时末,我会送你出城。”
温明裳也跟着起身,她垂下眸,抬手弯身一拜。
“多谢。”
只不过温明裳未曾想到的是,到了时辰来接她出城的会是洛清河自己。她本想着对方既然有所安排,定然要留在州府等待手下人的消息,栖谣武功高强,让她跟着许是更合适,结果对方倒是自己过来了。
只不过洛清河牵着的马并不是踏雪。雁翎的战马太好认,她把踏雪留在了落脚处。
两个人踏着夜色出了城。
“亲自同我去,不打紧吗?”温明裳看她一眼,“铁骑回报若是无人,将军当真放心?”
“主将坐镇军中与提刀上马时的布局不一样,我此刻离开州府,也不会无人调度铁骑。”绕过了岗哨,洛清河打了个呼哨,海东青应声飞落盘旋于头顶,“战鹰的传信比人快。与你同去,是因着我也有需要弄清楚的一些事情。”
跑出了城,温明裳把面上的黑巾扯下,道:“跟将军去北林要问的一样吗?”
“差不离。”洛清河拽着缰绳,她们走的不是官道,一路枯枝杂草丛生,黑夜里奔袭尤为不易。她盯着前头横亘出来的长枝,矮身而下的同时伸手把身前的温明裳也往下压了点。
长枝擦着头顶而过,骏马速度未减。
“路途颠簸,还望小温大人见谅。”洛清河直起身,“还有提醒小温大人一句,既是暗访,在外喊我将军二字,怕是不大合适。”
温明裳抿着唇,心道洛清河这个名字也没好到哪去,那难不成要喊洛然?可在这大梁境内,洛姓的人也够显眼了。
“既如此,将军的意思是我该如何唤你?”
话音未落,她便听见身后的人轻笑了声。
“唤林然吧。”洛清河道,“这名字不全是假名,林是我母亲的姓氏。”
先侯府的当家人?温明裳听她提这个,没忍住好奇,道:“我很少听人提起令堂。”
“她不常出门。”洛清河眼睫轻颤了一下,“我母亲身子不大好,那时府里的花销多数都是为了给她诊病,阿爹常年在雁翎,最挂心的不是我们几个小辈,而是母亲。”
温明裳抓着马鞍试着稳住随着颠簸晃动的身体,这样崎岖的山路让她有些不习惯,总觉得会被晃出去。
洛清河垂眸看了眼她的动作,道了声得罪后展臂至身前虚虚环住了她的腰。她余出了足够的距离,不会让人觉得有失礼数。
“阿爹战死后不久,她因忧思成疾过世。”洛清河继续道,“那个时候阿呈才五岁,还不知为何有些人再也回不来了。”
温明裳抿着唇,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拽住对方的衣袖,道:“将军那时年岁也不大吧。”她比洛清泽年长七岁,细算也同样还是个孩子。
“将门之府,自小便习惯了聚散离合。”洛清河轻叹了声,“没办法的事。阿姐双亲离世的时候,比他还小。”
“什么?”温明裳一愣,“扬武将军她……”
“若要算亲缘,她是堂姐。”洛清河默了片刻,轻声道,“这件事许多年前京城人尽皆知,只是时隔多年,当事者如今具是一抔黄土,自然不再有人记得。百年间,究竟有多少洛氏儿女死在了战场上,我们自己都数不清了。她双亲陨于沙场后,阿爹便将她养在了身边教导,视如己出。不是亲姐姐又如何,对我们而言并无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