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身在此,左右也逃不开那么些。”洛清河倒是随意些,却也是规矩地跪坐,就是不似眼前人那样坐得笔直,“倒是不急。”
温明裳定定地看了她片刻才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筷子,她确实有些饿了,既然有人请这一顿饭,也没什么不吃的道理。
窗外风卷林梢,飒飒作响,偶尔能听见孤雁飞过,自云端传下来的啼鸣变得缥缈不可追。
洛清河随手拿起了手边的一册书文观阅,捻着边角的指节修长漂亮。她垂着眸子,看了好一会儿才似是闲聊一般不经意地开口。
“李怀山那间宅子没留下什么吧。”
温明裳从锅里捞了鱼片,闻言“嗯”了声算是承认,氤氲的热气给女子原本白瓷一样瞧着脆弱易碎的面容终于晕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粉,也多了些生气。
“但雁过留痕,没留下东西也是破绽。”她垂着眼帘仔细地挑着鱼刺,余光瞥见对座洛清河身前垂着的小辫跟着动作轻晃,“这事让六扇门来的那位千户去了。”
“挺合适。”洛清河翻完了那卷书文,取了笔写了批复便放下了,“但这条路未必会有个结果,京城太远,来得太迟。”
“我知道。”温明裳捧着碗喝了汤,这才把筷子放下,“先做个样子,一步到头就太显眼了。”
洛清河支着下巴,瞥了眼还剩了大半的鱼汤,见她没有再吃的意思,才喊人进来将东西撤了下去。
“所以小温大人冒险邀我前来见这一面,是想做什么?”
温明裳拿着手帕擦拭着手,她垂着眸,容色平静,“让将军帮一个忙。”
“什么?”
“今夜送我出城。”温明裳道,“马车跟在后头,我到的每一处,车马皆要慢上至少一日,权衡脚程快慢,这一点对于雁翎出身的人不是难事。”
洛清河指尖点在案上,沉吟须臾道:“那么,理由呢?”
“身后跟着人,总归处处掣肘。”温明裳稍作思量,冷静道,“纵然不出手阻拦,但恐怕这世上没人喜欢被人盯着做事。李怀山下狱,州府里跟他有牵扯的人还不至于傻到替他遮掩,此时多事便是自讨苦吃。他们只是不想让我查地方贪墨的详细数目,好叫御史台的人摘了头顶的乌纱帽罢了。”
“你想要个伪装。”洛清河屈指一弹,杯盏向前滑了寸余,恰好与桌上的茶盏两两相对,“可这抢出来的一日能做什么?再者说……小温大人,离了护卫,离了六扇门暗中看护的人,有人要你的命可谓易如反掌。”
温明裳瞥她一眼,伸手去抓了另一个空的杯盏放到了自己的跟前,“要我的命可不急于这一时,贸然动手也是自找麻烦。”她将杯盏挪到了盛水的那个前头,“多这一日,温明裳是问不出什么,但……”
“温颜可以。”
洛清河指尖一顿,若有所思地转了下杯子,问她:“你从那位老妇人手里拿到了什么?”
“一封信。”温明裳没做隐瞒,直言道,“一封告诉我该从何人手上拿到具体罪证的信。”
“但罪证不会放到一个人手里,否则一旦玉碎就是满盘皆输。”洛清河道,“那位老人家信任你,你可以用温明裳这个名字拿到具体的名字,而后再用温颜这个名字接近那些已经不信官府中人的百姓。”
可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欺骗呢?百姓对于欺骗二字已经如同惊弓之鸟,她以温颜的名字诱得人开口,于案子而言是上策,但于她自己而言……恐怕要承受的便是百姓的滔天怒火。
这与她所行之事是好是坏无关。
温明裳捧起杯盏喝了两口,轻声道:“我知道即便本心为善,也终会有人觉得我如此行径是欺瞒,但该有何样的后果,我都会承担。”
洛清河看着她把杯中的茶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