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明裳眨了下眼,下意识坐直了身子,道:“愿闻其详。”
“寒门唾弃世家掌权,可以轻易握住他们需要付出百倍努力的权柄尊荣,可是……世家因何得到这些呢?”洛清河道,“因着先人之功。如今的五大家,抛去姚氏,哪一个不是延绵长久而来。即便是如今暗中行事再惹人不耻的,也于百年前曾力挽大厦将倾。”
她说这话的时候看着温明裳,似是其中别有深意。温明裳也听出来了,她说的就是柳家。
大梁文臣立于一人之下的便只有两人,一人是左相,另一人便是内阁元辅。百年前宣景帝在位期间平四境危局,随之一道出了名的除了被册的靖安府,还有一人就是当初的左相。
那位左相在边境动乱之时将稳坐朝堂,辅佐君王在背后将边境撑成了铁壁。若没有他,或许狼骑已经南下掳掠中原,不会有那时的宣景治世,更不会有如今的大梁。
而他就出自中州柳氏。
不论今时如何,百年儒门,自然有它的道理。
“这是一个轮回。时势如潮水,起落皆是寻常,再显赫的世家都终有衰颓的一日,这是天理恒常,没有什么值得执念的。然潮水退去又会复起,一家衰败,又会有新的世家接替。这些新的世家,又何尝不是旧日寒门子弟。”洛清河继续道,“小温大人问我如何看待世家与寒门,其实没有什么看法。先人给了他们的儿女尊荣与教导,后来者就要学会担起这份荣誉背后的责任,若是担不起,那便换人来担。同样的,那些显赫的权势也会随之换人。”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权高责重,寒门想要这些,那就得学会从世家身上接过这样的担子。”
这不仅仅是个人乃至于家族的延续,这也是天下得以延绵长存的道理。
温明裳抿了下唇,她有些想问这是不是也是靖安侯府一直以来的心中所想,但当她对上洛清河的眼睛,她却发现自己问不出来这样的话。
因为根本不必问,答案必然是肯定的。
“小温大人于此还有想问的吗?”洛清河看着她道。
“没有了。”温明裳摇头,“说归正事吧。”
她们今夜在临仙楼的这个约,本是为了襄垣侯的案子来的。
“嗯。”洛清河点头道,“但是在此之前,先吃饭吧,边吃边说也无不可。”
毕竟这桌子菜都是银子。
温明裳没拒绝,跟着拿起了筷子。
“将军是想先问我,还是我先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