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个疑问很快便有了答案。
洛清河看了眼站着的弟弟,抬了抬下巴道:“东西在那边放着了,拿了便回去吧。”说着给他抛过去一杯茶水。
那边桌上放着的是个食盒。
洛清泽稳稳地接了,刚拿起来喝了口便听见外头传来了动静。
宗平刚把外门拉上,内室的门还是敞开着的,外头的交谈声清晰可闻。
洛清河动作一顿,道:“宗平,窗户打开。”
是两个正在吃酒的人。
“嗨呀,虽说你我不大愿意认,但把咱们大梁领了武职的上上下下数一遍,有哪一个比得上她洛清河?”其中一个摆了摆手,面泛酡红,“就……就也不说这洛清河!自打宣景爷立了这洛氏一门的侯位,历代洛氏出了多少名将,占了这多少、多少军功?咱们哪儿数得清啊?”
温明裳听到这话愣了一下。
好嘛,这嚼舌根被正主听着了。
“命好啊……生在洛氏一门,可不就是这样?人生来,便是做将军的命……”另一人不忿道,“呵,不过无人可比又如何?煞气过重,如今还不是报到了子嗣身上?说着只娶妻不纳妾,端着为了个名声!偌大一个侯府,如今嫡系子弟也不过此二人,那个洛清河……我倒要看看何人敢娶这样的女子!还说什么此生不受靖安侯之位,我倒要看看,等她那个弟弟接了北境军务,她能落得什么好处!”
“砰!”瓷杯被狠狠砸了个粉碎,洛清泽噌的一下站起来就要出去,只是还未踏出门,就被轻飘飘的两个字钉在了原地。
“站住。”
少年肩膀一颤,拳头攥得死紧,“阿姐!他们……”
温明裳下意识抬头看向面前的洛清河。
女子的面容依旧平静,好似从不曾听见适才的诟谇谣诼。她抬手斟了一杯清茶,推至温明裳眼前,这才冲着门边的少年道:“回来把东西拿上就回去,你晚上不还要轮值?”
“阿姐!”洛清泽又喊了一声,随后跟泄了气似的,闷闷道,“你是不是早就听过这些……这些个人,他们怎么敢!”
“怎么敢什么?”洛清河瞥他一眼,“嘴长在人家身上,你还有本事把这些人的嘴全堵上?若是不能,何必自寻烦恼。”
洛清泽看了她片刻,少年耷拉着脑袋过去提了食盒,道:“我知道了。”
说完拱手行了个礼,提着东西就推门绕了出去。
宗平看了眼坐着的洛清河,在得到对方首肯的眼神后颔首提刀跟了出去,走时还不忘把内室的门一道带上了。
旁观了一切的温明裳道:“世子生气,也不无道理。”
“嗯。”洛清河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她面前的杯盏里盛着清酒,但她没动,只是道,“少年人如此,不奇怪,但是事事都生气,就没必要了。”
“寒门又不单是骂我们,世家不都给骂了个遍?”
温明裳闻言问道:“将军是觉得……骂的皆是错的吗?”
“不尽然吧。”洛清河抬眸看她,“小温大人想问我这个?”
她也是世家出身。
温明裳放下了杯盏,犹豫了片刻缓缓点头。她端坐在桌前,无声地审视着洛清河。关上了门,那些议论和嘈杂就被隔绝在了屋外,桌上酒液澄明,菜肴也精致,就好似外头那些个纸醉金迷与屋内这些毫不相干。
可怎么可能毫不相干呢?
洛清河放了筷子,另一只手的指尖放在白釉上轻轻摩挲,这酒的味道对于边地的人来说还是太过寡淡,她没来由地想起来翰林院的那位老大人讨要的塞上秋。
“世家啊……”她支着下颌,开口道,“其实这世上许多道理和路是相通的,世家如此,寒门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