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局若是终了,天枢所司也会自然而然有个了结。”这是温明裳最初请三法司插手其中的承诺,但在外人眼里,天枢立是因咸诚帝,此刻龙位上即将换个主人,她其实面对着和玄卫一样的困局。赵婧疏看她拨弄瓷盏,侧耳听着茶筅轻敲杯沿的轻语,“在大理寺的文书呈递、告知天下人之前,我们的确还得闲饮这一杯茶。”
温明裳闻言莞尔道:“我还以为你要先向我确认天枢的结局一如我当日所言。”
“天枢官员被层层归束,各行条目已入册,即便你不答应,我也有权上禀废立。”赵婧疏撑着膝侧,杯中汤花轻扬,点起的浮沫并没有那么规整。她眉梢一挑,不禁话锋一转道,“你这点茶的手艺委实不怎么样。”
“成日公务缠身,若是这样点茶的手艺都能至臻化境,那才是稀奇事。”温明裳无谓地笑笑,将另一侧早就冲泡好的茶汤推到她面前,“仵作公文已呈,大理寺的查办应当已告一段落。沈统领今日已到京,你来寻我,反倒可能会让她心中症结更深。”
赵婧疏对此避而不谈,她微微侧头,将公文轻推到小案另一端,“仵作在玄卫身上查验出了木石而非狼毒。此物在柳氏倒台后为天子所收,其后昭告天下已遵太始帝诏命毁之不用……能暗中留下它的唯有天子一人,无论其后兜兜转转经由几人手,这样东西都绝无可能交由北燕的细作。故而……我今日一早去了一趟公主府。”
“为何是公主府。”温明裳抿了口自己点出来的茶汤,“而非那几座王府?”
赵婧疏抬眸,她在茶汤氤氲间想起了清早越过窗棂的白烟。
公主府比想象中的冷清,赵婧疏在进门前仰望那块朱笔匾额,想起元兴初年长公主开府时门前门庭若市的过往。这座宅子什么都变了,就连院中那片一株株为前人手植的红梅都不复颜色,可当赵婧疏越过层层的戍卫迈入屋中望见长公主的那一刹,却恍惚间觉得唯有慕奚一如往日。
她与太子当夜同在正阳宫,太子自请幽闭,她自然也不能免俗。踏出院门便有人重重看守,为了宫中安危,长公主甚至自请将原本应戍守在外的东湖营甚至换成了翠微的羽林。储君一日未登基,朝中晋王党就一日心中蠢蠢欲动,从龙之功远胜日久的辅佐,谁都想在风云变幻之际分一杯羹。
当日在场者皆知太宰遗命在慕奚手中,无论长公主是否真的能拿出凭证,只要她此刻暴露在翠微的辖制之下,这道遗命就有可能有易主的一天。大理寺不涉其中,但赵婧疏在旁对此看得分明,可她静观其变,却也琢磨不透长公主这句更替东湖的请求到底意欲何为。
她在长公主面前站定,道:“殿下,知下官今日为何而来吗?”
“知道。”慕奚微微掩上窗子,遮住了窗外干枯死去的花枝,“本宫……的确拿到过木石的方子。陛下将它交由晋王,后经辗转由太子交到了本宫手中。三月前,陛下命沈统领将它取了回去。”
在此事上编织谎言并不明智,赵婧疏只需稍后差人问询便能知真相,她也相信长公主实无必要扯谎。
“左使亡于木石,右使为左使所杀,这是自相矛盾。”赵婧疏抿唇,道,“但若左使为人胁迫杀人,而后为人斩草除根,却是说得通。若说陛下不必以此御下,那将木石握于手中时日最长的,便是长公主殿下你。当夜玄卫入内本该禀告中宫,但宫人道中宫当夜早已歇下,便是其后种种危机都未被惊动。之于此,殿下不想给臣一个解释吗?”
“若说皆是本宫所为……”慕奚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和她对视,“赵大人是想要这一个答案吗?”
赵婧疏没有接话。
“不错,本宫的确有动手之由。”慕奚道,“北燕细作来得蹊跷,待到沈统领归京,东湖死去的细作到底是真是假自然不言而明,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