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云隐光微明, 不远处的白石河像是睡醒了,在晨昏交界里发出窸窣的低语。
洛清河站在雪丘上眺望星月渐没的穹苍,她没戴盔, 拨弄在前的小辫沾了点雪籽,将那一绺发尾打得微微湿润。天边的芒倒映在将军漆黑的瞳仁里, 像是在深湖中惊起了一点星光。
铁骑各营已经调集完毕, 他们用几日的时间飞快地融入了雪野。留在白石河边由洛清河亲自领兵的这队人在短暂的休憩里,收到了南北两份来信。
“京城送来了报丧的信。”林初捋顺了海东青湿漉漉的翎羽, “陛下为人暗害,已经崩逝了。储君没有即刻即位, 他将彻查的权柄交给了大理寺, 坚持要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消息能出关传到他们手中就意味着此刻已是举国皆知,北燕接连后退, 没有了都兰军粮的供应, 拓跋焘大势已去。锁阳关之危解后, 剩余的兵力能够迅速南下,这是最后的机会, 但他们仍旧拦不住全盛时期的铁骑, 要想解围, 拓跋焘必须越过雁翎关击溃大梁的后备。因此无论咸诚帝是不是真的死于四脚蛇之手, 在天下人眼中, 北燕此刻都有这么做的理由。
“风雨滔天。”洛清河吐出一口气, 呼吸轻掀的白烟眨眼化入了雪雾,“太子登基前,这是最后的机会。夺位尚且可用春秋笔法, 但谋逆二字一旦扣上去, 就摘不下来了。”
“……你的意思是, 杀了天子的人不是拓跋焘?”林初微微一愣,她沉目仔细想了想,低声道,“也对……天子连沈宁舟都派出来了,这是要你的命。他在一日,你就是危机重重,拓跋焘怎么可能葬送掉这样一手好牌……可如此一来,真正的杀人者就能是……”
她呼吸微颤,余下的话有些不敢往下说。
洛清河回头看了她一眼,安抚般轻拍她肩膀,道:“这是京城暗流的博弈,我们鞭长莫及,但我相信明裳,铁骑也相信身后的护盾足够坚硬。无论之后事态如何发展,这一战已是注定,我们绝不可能再放拓跋焘回到王庭。”
林初抿了下唇,接着道:“另一封信,是北边的猎隼送来的。”她侧过身,露出了身后藏在坡下的战马。
踏雪刨着前蹄,十分嫌弃似的把被抛在面前的猎隼尸首给埋进了雪里,血在这个时节干得快,又被它故意这么一埋,眨眼便瞧不见轮廓了。海东青见状抗议似的振翅飞过去在它面前连连拍打翅膀,战马不堪其扰,扫着尾巴背过了身去。
洛清河哑然失笑,摇头半是调侃道:“让猎隼送信,可不是给这家伙加餐?有来无回……信是都兰送来的吧?她想说什么?”
“北漠接受了幼主的提议,撤掉了锁阳关的兵。”林初若有所思地说,“但是北漠自使节那些事情后各部本就各执己见,这道命令一下,不过三两日就有人率部越过了国境线去了北燕。想来不久之后,分裂在所难免。北漠撤兵后,萧易在不惜代价往南边赶,即便保不下所有人,也要留下拓跋焘,有他在,四脚蛇的脉络就能向下延续。”
“吃掉北漠的部族不是朝夕之功,离质子狼毒之事过去不过两月,虽有动荡的缘由在,但想来她早有收拢北漠各部的预想,只不过长公主的局将这件事提前了。”洛清河略作沉吟,道,“但她还没有彻底收复王庭,率部东进的首领不会臣服于王庭成为北燕的附属,汗王老了,这些人想要的是一个新的君主,她必须强大到足够带领部族驰骋草原,否则这些人会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可是如此一来,都兰的所作所为在还未臣服的北燕人眼中就是赤裸裸的背叛。
洛清河的额发被北方吹得向后曳动,她在短暂的思考后反应过来,“她想要借我们的势分裂北燕,提前自立为君!”
“……她的确做出了一个承诺。”林初目光深深,“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