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领头的少女叫住了领军过来接应的栖谣,她趴在船头,忽然笑起来,“我记得你。”
栖谣回过头,有些意外地看她。
“丹州经历的那场疫灾,我见过你,你们那时救下了很多人。”少女抬手指了指她身后的雪野,“你们也一直在保护着所有人。”
栖谣安静地注视了她片刻,道:“这话是你想说的,还是你们谭大人?”
“那可多了。”少女眯起眼睛,指向自己,“我们有眼睛,能看得见,有耳朵,能听得见。谁待我们好、谁不好、谁是真心、谁是假意,日子久了都能知道。”
“为了自己觉得的好人,你们在反抗天下最有权势的皇帝。”栖谣说,“这是忤逆,你知道吗?”
她露出个古怪的神色,过了片刻反问:“皇帝是君父,是苍生的圣人。这样的人……”
“难道不该保护能够守护天下的人吗?”
宫装前横着长槊。羽林在长公主伸手握住长柄时面露难色,他忍不住想向殿中回望,可无数目光落在背后,令他如承千钧重压,如芒在背。
“有此行径,是天下民心所向,而非一家之言。”慕奚站在殿门前,平静地补上了温明裳还未说出口的后半句。
“朕未传长公主,何故执意上殿?”咸诚帝目眦欲裂,此时此刻有些东西不言自明,但他却还要强忍被愚弄后的羞恼维系天家体面,“你并无朝职!”
羽林未予放行,慕奚并未退让,她就着殿前覆雪,缓缓俯身而拜。
“官制改革既出自儿臣之手,今日种种‘悖逆’,自当难辞其咎。”牡丹步摇随跪伏一并落入皑皑积雪,像是在瞬息间将人拽回八年前的雪夜,只不过这次在侧的不再是泠泠孤灯,而是大梁朝堂上的群臣。
天子藏在仁德下的伪善与多疑无处遁形,它们被悉数拉拽着曝晒到了阳光下,显得面目可憎。
“你放肆!”咸诚帝指尖都在发抖,慕奚的眼神太过从容,好像他这个真正坐在龙椅上的帝王才是跳梁小丑。他用力地挥手,怒吼道,“什么民心所向,是你等居心叵测,谋私弄权!朕才是天子!治罪与否何时轮到你来决断?”
“羽林何在?把这两个谋逆之辈拖入诏狱!即刻!飞马出京,东南三州所有官员给朕就地拿下!有抗命者斩无赦!”
“陛下!不可!”
“陛下三思!”
沈宁舟就在温明裳身侧,她早已起身,随着天子话音落地,那双手已经反钳住了温明裳。
“温大人。”她在混乱中低语,“你到底为何要如此?天枢乃天子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