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下盘算着,先划去了慕长卿的名字,齐王久在京中,又是个明显不愿徒添烦忧的性子,怕是没这么大胆子。至于慕长临和慕奚……
立储后慕长临迁居东宫,一举一动都在眼皮底下,难有机会躲过玄卫视线私交朝臣,但若是事关长公主……咸诚帝不动声色地捏紧了掌中玉,看向慕奚的目光里有了凉意。
剥落爪牙的凰鸟也不会是山雀。
九思不堪困乏,强撑了一段时间便被宫人抱回了东宫,但天子在此时陡然想起了她。
长公主以教导为名带着这孩子独自出府也非一两回,若是其中还有人……
咸诚帝的沉默仿若实质般压在殿上众人头顶,叫人大气都不敢出。
潘彦卓唇边噙着笑,似是不经意地望向温明裳,但他很快发现对方面色如常,似是对此事无动于衷。
“百箱金珠确有其事。”温明裳缓缓抬手,“但确如潘大人所言,不在天枢账册,不在臣府上,乃至于……不在我大梁。”
咸诚帝眉间微皱,道:“此言何意?”
“北燕予龙驹欲取臣性命的那百箱金珠是真,但偷梁换柱在后。”温明裳道,“为北燕公主驱策者手中更有火铳,亦为北漠所易,此为佐证。”
“哦?”咸诚帝看向殿上其余的天枢大臣,追问,“当真确有其事吗?”
屏风后的魏伯谦眸光闪烁,借机小声与同窗道:“哪有这种事?战报上不是说铁骑驰援了吗?这定是在信口胡诌!”
他话音未落,还不待殿上有人开口答天子问,外头忽然脚步声迅疾。
羽林陡然推开殿门,扑通跪伏于前,急急道:“陛下!北境急报!”
潘彦卓眼皮一跳。
“西线狼骑直袭沧州要塞,守备军死伤三千,燕州调兵西北,此刻已经在路上了!”
“混账!”咸诚帝砰地一拍桌案,他一夜未眠,听闻此讯更是惊怒,“不是说冬日北燕补给有缺不可能有大战?兵部的人呢?速速通传让他们滚过来见朕!”
“这……”羽林迟疑地看了眼盛怒的天子,硬着头皮禀告,“具体原因不明,但镇北将军已调兵西北,换掉了原本戍守在西山口附近的善柳营!”
此刻换防?此次突袭有这么严重?!一众人登时瞠目结舌,就连沈宁舟都忍不住皱了眉。
咸诚帝这才勉强冷静下来,但还不待他开口,看了一宿戏的慕长卿突然大笑出声。
“陛下。”齐王十分混账地抬起下巴看向潘彦卓,“有钱能使鬼推磨啊,北漠人看来这些年养得十分膘肥体壮。您瞧,温大人说不准还真没说谎,潘大人这没算出来的金子,保不齐就在这儿了呢?”
“大哥到此时还能笑得出来?”慕长珺愤愤道,“你没听着死了多少人?那可皆是我大梁的……”
“三千死伤。”慕长临遽然打断他。
“二哥,还觉得北燕所谓互市修盟不是居心叵测吗?”
慕奚眉目低垂,到此时终于抬起头。她眼里有笑意一闪而过。
真聪明。
温明裳拇指轻扫过指腹,她毫不避讳地迎上潘彦卓的目光,在无声里传递出嘲弄。他能传递都兰的信息,能引动拓跋家的暗线,但他绝无可能触手王庭,也没有可能左右西线的萧易。
这个人和都兰绝不同心。
都兰的互市足够让很多人心动,但它建立在所言属实之上,狼骑的犯境就是打碎骗局的开始。那么隐瞒就不是居心叵测,而是远见卓识。
战事一起,能够快速调动平衡北境战况后备的现在只有天枢,哪怕从国子监到朝野颇有微词,也不可能在此时将矛头对准天枢,对准温明裳。
潘彦卓悄然收紧五指。
温明裳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