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这里途经的还有什么人?
“北漠。”温明裳想起白日里看见的那几张脸,“但即便是放任自流……也还不够。”
仍旧需要有人在乱局中不动声色地扶起被摧毁的框架。
如果不是北燕人也不是北漠人,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种可能。她深深吸气,想起流入北燕的火器与元兴年间掺杂着腐败物的军粮。
边地百姓刀口上行走是为了活着,而远在歌舞升平里的那些人只是为了银子而已。
洛清河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继续道:“三城收回后,州府在重整上已是殚精竭虑,再加上他们毕竟是文官,难保效仿昨日不会出差错,便将此事全然交给了军中,只是仍在州府挂着名头。”
这就是为何往来盘查的皆是铁骑驻军,不论暗地里的交易,至少明面上要杜绝四脚蛇的存在。
“江启文说,每年固定的日子商帮在樊城集会。”温明裳想了想,问她,“具体是什么日子?”
“六月初七。”洛清河答,“你们此去恰好能赶上。”
她知道温明裳要查什么。
这座城里藏着狼的爪牙,她们要把这些人挖出来,为铁骑的后背铲除暗中的刀刃。
“我以天枢为名出关的事迟早会入北燕人的耳朵,他们等不了太久。”温明裳下了决定,“商帮集会某种意义上也能看作建立起互市的冰山一角,光靠一个潘彦卓传信还是少了,既然要谈,我不放过这个机会,北燕也不会放过。”
这是必行的路,于双方皆是如此。
“我此去西山口,一是为确认西线的新将,二是为夏时战事提早做准备。”洛清河望着她,眉眼里透着一抹忧虑,“三城首当其冲,会打得很凶。你查可以,但得答应我,不要以身涉险,你如今代表的是天枢,北燕人很清楚这里面的分量,京中有信,他们对你了如指掌。尤其近日,晋王争储失利在前,潘彦卓有所顾忌,势必要寻求突破口。京中难动,那边地就一定不会风平浪静。我让栖谣留下,樊城虽有驻军,但要让她跟着你。”
温明裳点头应了。
两个人默契地没去提下一次再见是什么时候。呼吸声缠在一起,桌前香炉烟气袅袅,阖眼已不知是几时。
翌日起来的时候天还没亮,洛清河蹬靴披甲的时候轻手轻脚的,生怕惊扰了帐中人,但温明裳还是醒了,她迷糊着想起来,又被回身的人给摁了回去。
洛清河早就系好了面甲,指尖摸上去冰凉的,她轻轻碰了碰温明裳的发顶,俯身在眉心落下了个安抚般的吻。
近侍在门外待命。
温明裳被窗帷微启的晨凉拂醒了,她半撑着肘,在洛清河出门前最后和她对望。
藏在面甲下的眉眼似乎弯了一霎。
房门轻响,紧接着的便是匆匆下楼远去的脚步声。
海东青展翅而飞,带着经久不散地鹰唳一路向北而去。
温明裳披了外袍,在支开的窗子前目送着铁甲消失在晨昏交替的薄光里。
昨夜里被惊醒的不只有温明裳,赵君若此刻也在门外。她心里还装着温明裳让她记的事儿,洛清河把栖谣留下来正合她意,能让她把事情办得更妥帖。也就是因着这个,她在目送洛清河离开后并未立时下楼去,而是稍待了一阵,果不其然等到了温明裳推门出来。
“小若。”温明裳唤了声,转头正好看见楼下江启文推门进来,同行的还有被留下的栖谣,几人隔着这段距离微微颔首。
温明裳收回目光,同她说:“准备一下吧,我们动身去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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