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酣畅淋漓的一场仗,无数被骑兵逃窜时抛下的攻城器具被拉入了关中,被关外的蛮子侵扰多了,这还是第一次从人家身上薅补给辎重。
洛清河摘了头盔,一点点拆掉了手上的布条。这些防止滑手的布条都快给血染透了,被她斩首的敌将在打扫战场的时候给人捡了回来,此刻被扔在了城墙根下边。元绮微安顿好伤兵和后续的换防事由过来的时候看了眼,认出了这张脸。
“蛮子喊他苏纳尔。”守将蹲在前边端详了一阵,站起身说,“他是狼骑的前锋军。”
洛清河应了声,她卸了刀和甲,就着栖谣刚打过来的一盆水把脸上的血迹一点点擦拭干净。没戴臂缚,海东青也没飞下来,它站在城下延伸出来的旌旗顶端,慢条斯理地梳理着自己的翎羽。
适才不知多少只猎隼死在了它的爪牙下。
“走吧。”洛清河把巾子重新扔回了水盆中,侧身向着元绮微道,“帐中议事。”
“欸!”守将连忙应道,她脸上的脏污还没擦干净,但那双眼睛是亮的。
沧州因为那场兵败憋屈太久了。
年轻的将领们喜上眉梢,帐中一扫往日的沉寂,变得有些吵嚷,但他们仍在洛清河掀帘进来的那一刹安静下来。在洛清河要求他们换盾开门应敌的时候很多人是抗拒的,因为离开了这座关隘,步卒似乎就会又沦为刀俎上的鱼肉,这是关外的屠杀给人留下的恐惧。
洛清河心里清楚这一点,所以她没有用言语劝慰,而是用事实告诉这些守备军,他们拥有与铁骑一样令敌寇退却的能力。
从前镇北将军这个名字于燕州之外的人而言只是名号,那些荣光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闲谈话题,但今日……这是包括元绮微在内的所有人第一次完完整整意识到这个名字背后意味着什么。
洛清河甚至并不全然了解这支军队,她只是在适当的时候做出了自己的调度。她带来的铁骑只有几十个,这意味着她不能再把自己放到骑兵统帅的位子上思考对策。从她踏入这座城开始,她就在思考估算城中守军能用上的各种装备。这支守备军从来都不弱,哪怕是今日他们的战力也仅次于雁翎关内的步卒。
原因无他,就是装备。朝中可能会吝啬给予燕州足够的利刃,但包括天子在内,他们对其余各部的军队足够慷慨。
如果现在城外的狼骑统帅是拓跋焘,那么洛清河不会让他们开城门,狡猾的老狼王在和雁翎一次次的交锋里适应了攻城与野战的自如转换。
可这支刚从王城调来的精锐不一样。
他们对攻城器械的操控与调度太生疏了,只要不是荒原中正面遇上,这些攻城器械对于轻骑来讲就是累赘,下马的士卒在被远远抛下后等待他们的就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