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思。”慕长临想起那日印玺和腰牌全都不放的女儿,轻轻笑道,“请皇姐,为那孩子开蒙。”
“我……”慕奚眉头微皱,刚想摇头推拒,紧闭的房门倏然被人轻轻推开来。
屋外疾风骤雨,残灯在风中摇曳不止。
崔时婉缓步走进来,迎着错愕的二人施然一拜。
慕长临连忙起身去扶她,却见着她轻轻摇了摇头,叫人手足无措起来。
她的目光仍旧是看向慕奚的。
慕奚慢慢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抬手抚过她的脑袋,轻声问:“我可否问一句,为何呢?”比她合适的人有很多,京中不缺大儒,不缺权势滔天之辈。
何必选一个早已成风中残烛,朝不保夕之人。
崔时婉弯唇浅笑,轻轻抬起手向她打着手语回话。
【稚子不知善恶,只知所求。非文臣却求笔墨,非武职却求强兵,这即是那孩子的所求,世上英豪,皆入此彀。若无掌印之能,安平度日是幸事,可若有所能,那便是清流之风再起之机,所以我想求姐姐,一观其资。】
“我知皇姐对我所望,可我终归为男儿,祖父期望皇姐所达的愿景,纵然有小婉在旁提点,有许多或许是我穷极一生也难参透的。”慕长临适时接过话,他掀袍屈膝,如少时受教般跪地低眉,“可九思或许可以。”
“所以我想请皇姐,为天下,为万民……也为己身,教她。”
烛火将宫墙映出了惨白的颜色,模糊的阴影藏匿在角落,像是野兽蛰伏收敛的爪牙。
咸诚帝将鱼食撒入了太液池。
他百无聊赖地摩挲着拇指的玉扳指,在长久的静默里忽然问了句:“沈卿,你说朕的这几个孩子,朕应该最满意哪一个?”
沈宁舟扶刀戍卫在侧,闻言连忙拱手道:“微臣愚钝,实难勘破。”
“不必如此谨小慎微,朕不过随口一问。”咸诚帝抚掌笑言,“许是当真到了年纪,朕总会想起先帝在时,这几个孩子的模样……一转眼都到了这个时候了。”
沈宁舟躬身不敢答话。
咸诚帝侧身不再提,反而问:“丹州那边情状如何了?”
“回陛下,温大人日前来信,始作俑者已被羁押,不日一道押解回京。她在信中相问,陛下可要亲鞫?”
“哦?”咸诚帝闻言起了兴致,“是当真查出了什么来吗?”
“是。”沈宁舟点头,“事已有眉目,若陛下有意亲鞫,那份供词便待她回京奉上。若是陛下意欲早日决断,那么臣即刻给温大人去信,取回所需之物。”
咸诚帝接过内宦递上的巾帕缓慢地擦拭去指缝残存的鱼食,道:“她在信中没有写旁的了?”
“不曾。”沈宁舟垂眸,“除此之外,便是相问齐王殿下是否要一道回京。”
“甚好。”咸诚帝这才满意,“回信,告诉温卿即刻返京,连带人证一并,此事切莫声张,若有人问及,便说是朕的意思。至于齐王……|丹州事毕再回来不迟。”
沈宁舟听罢躬身:“是,臣即刻去办。”
丹州连日晴空,仿佛为了弥补那月余的灾厄,烈阳像是要将阴霾悉数驱散,叫人觉得这天几近夏时的灼热。
温明裳拆下信鸽带来的信笺的前一刻,手下人刚回报完清查记档一事,这是她们来此的本职,如今才终于得空全数了了。车马先行,这些东西要比她们先入京。
官吏们本还在关心何时才能返京,没成想这么快命令便到了。
“要我即刻回京,陛下大概也猜到了我并未拿到第二份供书。”温明裳把信递给在一旁看雁翎回信的洛清河,“他大概是想留下柳氏的一部分人。”
“东窗事发,掌权的这几个皆是千古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