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河抽空去了一趟最先报信的医馆。
白日里又陆续有人起疹高热,这些人被送入了腾出来的宅邸,外边有人层层把守,只让大夫出入。
医馆在昏暗的雨夜只点了几盏小灯,大夫大多去了州府指定的地方,余下的也忙得无暇他顾。
雨水混着杂乱的草药香。
好在那个先发觉时疫的许大夫还在。
洛清河没点明身份,只说自己是州府来的人,她环顾了一阵医馆四周,看一眼台上一包包草药,问:“这疫病从前见过吗?”
“有!”许大夫匆匆擦着汗,手上动作不停,边答她,“大灾有大疫,民间都这样说。宣景末年南州便有过这疫,当时也是连日暴雨催垮了河堤,泥水混着石块从山上冲下来,死了不知多少人,后来水退了,便陆续开始有人起红疹,热度一上来人便撅了过去!若是再晚个几日,那些红疹生了疮便是血和脓一块儿流下来,人也就不行了……好在这病不难治,也有存档的方子可用,但就是不扒开人衣裳决计瞧不见这症状的,忒麻烦!”
他说到这儿才堪堪抬头,屋里昏暗,他年岁不小了,眼神也不大好使,就觉着这姑娘耐着性子听了这么些,也不知道衙门那边用不用得着。
洛清河见他暂时放了活,又问:“听先生的意思,这病倒是不会那么快害人性命,那传人快吗?”
“大人是守备军中的人吗?”他打量了一阵,看洛清河这一身利落的打扮猜测道,“唉,不瞒大人说,治得快自然是无虞,但我也说了,不扒衣裳瞧不见,若是……若是发现的晚了,挨过病者的都要遭罪!”
“我的确是军中人。”洛清河微微笑了下,没直接否认,“除了直接挨着人,还有什么凶险之处吗?”
“水。”许是听着了这句军中人,许大夫沉吟了须臾缓缓道,“大人,我听闻守备军去了塌的那些地方。”
洛清河闻言颔首。
“那便免不了要泡在水里去清挖断壁残垣,救出来的人也如此。”他委婉地提醒,“可大人也知道,还不知这疫是从何而起的,若是……”
余下半句他没敢说出口。
守备军不能不管望海潮,可若是望海潮那边也出了事,他们忙着救人,谁会注意到自个儿身上出了什么事,即便是到了发现的时候……也晚了。
一夕控制不住,那便是大麻烦,这也是为何温明裳今日要顶着压力下死命令。
“我明白了。”洛清河站起身朝他一拱手,“先生将方子抄一份送去衙门,关于时疫的这些也一并讲清楚,会有人做决断。此疫凶险,还请先生们看顾自身,切勿大意。”
言罢她不再多留,转身掀帘出了门。
雨势稍减。
街上没了往日的喧闹,连灯笼都不剩几盏,一片都是黑漆漆的。
洛清河系了斗篷,打马回了驿馆。
这会儿靠北的宅子已经空了出来,官差们都明白非同小可,也没多怨言,顶多便是暗地里哀叹自己运道实在是太差,怎得就撞上了这等事。
温明裳还在算城中的部署,听见脚步声方才抬头。
洛清河手上提着食盒,将桌上那份没人动过的换了,道:“过来吃些东西,今夜有得熬。”
这个时候大家都没心思吃什么,草草对付几口便算过去了。厨房依着药铺给的方子熬了汤药,没打开便能闻见味儿,一道放在食盒里,连吃食都好像染了苦味。
然这个时候也不好嫌弃。
温明裳放了笔过来,边吃边听她把问到的情况说了。再怕苦的人此刻也无暇顾及,那碗药被一口闷了,她拿手边的清茶涤去口中的苦味,哑声道:“泉通有麻烦。”
这种征兆,越是没有信回来,便代表谭宏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