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口尚未束起,宽袖顺着手臂滑落至手肘,露出一道狰狞的伤疤。
陈年旧伤,而今仍叫人觉得触目惊心,自不必说当日该是何等凶险。温明裳眼睫轻颤了下,下意识收敛了目光。
她当然知道当将军的身上不可能不带点伤疤,洛清河看着温良,但她也是能披甲提刀的将军。许多人只记得她成名的那一战打的是城防守备,却忘了当年雁翎统帅尚是洛清影的时候,领前锋的就是洛清河。
更不论那年的雁翎血战。
一将功成万骨枯。她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雁翎统帅。
洛清河看着眼前突然止声的人,缓缓将袖口束了起来,疤痕被藏在了衣料下,就好像她们早已惯于独自忍受所有的苦痛。
“没休息好吗?”她故意岔开了话头,走到她跟前低下头,“还是身子有何处不适?”
温明裳摇摇头,心知她这是故意如此,只得顺着道:“没有。过午听人说你出了门,是有何事吗?”
“去老校场看了眼阿呈。”洛清河吹了灯烛,带着她往外走,“叫那小子帮忙办些事,加上禁军交接的杂务,耽搁了不少时间。”
禁军如今转了两回手又回到了她手里,京中不晓得多少人盯着这几万人,都在心里揣摩这队军士最终会落到何人手里。雁翎可以不涉朝政,禁军的统领可不行。
但洛家不论是洛清河还是世子洛清泽都对此闭口不言。
的确是让人头疼的烫手山芋。
温明裳心下盘算着,待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忽然撞上了洛清河的背。她吓了一跳,抬头刚想说话便被点了一下额头。
“邀你出门,可没叫你胡思乱想。”洛清河含笑道,她没束发冠,长发用发带简单地挽着,只余下襟口一贯垂着的一缕小辫,看上去更像个文人书客,“有些东西自有去处,多思伤神。既给了休憩的时间,那便不必去管。”
温明裳失笑,点头道:“好,那今夜便交由清河你带路了。”
兰禹节素来是排场盛大,玄武大街上挤满了人,坊市的灯彻夜不灭,好像要将整个夜空一并映得亮堂,连天上星月都要逊色三分。
往宫门的方向垒起了座漂亮的鳌山,站在高楼下能瞧见上头应时而燃的焰火,抬眸便是火树银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