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争权, 这事写不得,揣测君心是大忌。”温明裳把信纸卷好放飞了鸽子,“案子的卷宗记档不日便会呈报中枢, 委实没什么好写的, 写你倒是正好。韩荆一死, 朝中盯着你与雁翎的目光便少了一分,我甘愿入彀,以交好为名,若真能将你的行踪摸得事无巨细,反倒证明了我有大用。”
“也证明了你忠的是天子一人。”洛清河在其后补上了这么一句,“这元兴的年可还未改,斗得你死我活也不关你这个天子近臣的事。”
温明裳含笑不答,她的脸色比前两日好看了些,但人还是瘦,像是怎么样都回不去的单薄,“这一趟回燕州,几时回京?”
“拖不过今年冬日。”洛清河端起碗水,慢条斯理地饮尽,“即便我想,陛下也会以年节团聚为由召我回京,倒是不如按部就班来,拖多几日反倒容易起疑心。”
“那便只能京城再见了。”温明裳咳嗽了两声,系紧了披在肩头的氅衣,“恰好此案还有些事需得收尾,京城见时,送份礼予你。”
洛清河眉梢微扬,稍一思量道:“海政司手里的那几支?”
外头有随行的差役来提醒,道差不多该是上路的时辰了。
温明裳应了声让他们在外头候着,转头道:“不到二十。雁翎有军匠,若手中有了火铳,即便没有图纸,要仿造出来需多久?”
洛清河扣好腕口的臂缚,闻言道:“不心疼银子放手让军匠折腾,至少也要个一年半载,这东西不好做,否则兵部不会宝贝成这样。”
话音未落,她忽然思绪一顿,电光石火间回过味来。
“历朝没几个兵部不是主战的,自古忘战必危,何况北燕百年虎视眈眈。”温明裳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窗外,那几个借调来的守备军正在摆弄带出来的那几支火铳,这些东西金贵,平常不会拿出来用,“能入兵部拿出图纸,那为何不能下更狠的手,非要这样折腾一番?兵马司配给羽林的火铳皆有编号,但给地方充场面的都是些次品,自然不会同样上心。黑市能买卖黑火,自然也有火器。”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多少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算过去了。
“若是照此推敲……这手准备不若说只是想一试仿造的火铳功效。”温明裳呵了口气,“可惜拿不到北燕那边的火铳,估摸着难有对证。虽然你说骑战用不着,但有总好过没有的,我……”
翠色随日光抛洒入屋,星星点点地落在手边,温明裳愣愣地看着眼前人抬起手替她将鬓发拂至耳后,鬓边触感微凉。
洛清河为了方便半途换轻甲,提前戴了手甲,雁翎的甲覆到第二节指骨,碰上肌肤时有种难以言说的触感。她指尖蹭过鬓边发,开口道:“无须担心,而今的火器难与骑兵相结合,拿在手里该如何改战法也非一时之功,不用急。”
“仍是那句话,平安就好。若是等到归京了你这病还没好全,恐怕是真的逃不过秋白的一顿说教了。”
后半句话含了三两分故作的揶揄,温明裳被冰凉的手甲碰得耳热,她垂下眼,还未想好如何回答,便觉察到洛清河往她跟前迈了小半步。
心意虽两通,但她们到底还不曾是那般关系,温明裳可以仗着病中讨回水下那个亲吻,却也只是敢轻贴嘴角,有那心也没胆子放肆。她僵在原地不敢乱动,垂首时唇线近乎抵在洛清河肩头。
侯府惯常点着沉香,熏得人身上总带着点若有似无的香气,即便在北境待了半年,这点气息还是未曾散去。
洛清河张开手给了她一个轻柔的怀抱。
温明裳鼻息间皆是她的气息,她犹豫了一瞬,抬起手环住了对方的腰,又悄然地一寸寸收紧。洛清河给她留了那三两分余地出于克制与尊重,她看不见此时对方那双黑沉的双眼,却以这样无声的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