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宗平留在京城给了小泽,把栖谣留给了她……还有你手上扳指的绳子。”林笙看出了她的保留,却沉默了片刻低声继续道,“你把小泽看成雁翎的将来,那么她呢?”
雪籽无声地从窗外飘落,把整条路润得湿漉漉的。
洛清河放下笔,很轻地开口。
“她是大梁的将来啊……”
南国春时雨水多,车马刚过西州就是连绵的阴雨。雨水淅沥沥地拍打在车顶,好似把什么都润湿了,春衫柔软的衣料贴合在身上,也跟着沁了湿气。
温明裳听见同行的几个小吏偶尔会在歇脚时抱怨这样的天气,连随身的纸张都变得皱巴巴的,落笔的字也跟着歪斜。
她唤差役在过荆州后换了船走水道,省了上下的麻烦,人也更清爽些。
荆楚之地多山川湖泽,江上钓叟击碗而歌,雾气蒙蒙里依稀可见肩上蓑笠,若非连绵春雨和有公务在身,当得是一片可供游赏的好风光。
温明裳夜里点起烛火时,栖谣会过来同她讲探听到的一些消息,这位近侍如今做了暗卫,活儿办得还是一样漂亮,只是温明裳偶尔抬眸时会瞧见她望着窗外无言,眼里有依稀的怀念。
“栖谣姑娘,是荆楚人吗?”她有一回干脆放了笔,多问了一句。
栖谣回眸看了她一眼,点头道:“是,但是多年未曾归故土。”
“为何?”
栖谣静默半晌,低声道:“肩上有责,未敢轻忘。”
究竟是何责,温明裳没去细问。
舟船的窗边有时会有鸟雀停住,湿漉漉的羽毛被抖了两下甩干,温明裳伸手过去,雀儿会低头蹭蹭她的手心。
这些鸟雀亲人,不似北境原野的海东青,即便低头,爪牙也带着锋锐。
日晷的阴影无声流转,雨在她们踏入济州境内时终于停了。
栖谣五日前道:“主子已到苍郡。”
彼时温明裳翻着带出来的那些有关案子的记载,闻言顿了好久才干巴巴道:“为何告诉我这个?”
栖谣似乎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直言道:“温大人不是想知道?”
温明裳被她噎了一下,小声道:“……我何时说了我想知道?”
栖谣没答,只是直直地盯了她半晌,而后像是明白过来这话有些让人没法接,推开窗子翻了出去。
江面吹进来的风裹着南国春时的凉,似乎悄无声息地将某种热度降了下去。温明裳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片刻后叹了口气重新翻过了新一页。
李驰全所言不差,这案子难办,若说军粮案还有什么突破口,这桩命案便是一团乱麻。除开确定黑火是经由济州转运外,几乎没什么线索。仵作早就验过尸,单从死法上看不出什么。温明裳走之前特意去寻了姚言涛,对方把姚家的翻浪鱼玉佩暂借给了她,让她若有什么去问问济州几个铺子的姚家人。
但温明裳踏入济州州府时却没先去寻那些商铺。
她去了北林。
书院长阶雨未干,早时的士子三三两两地并肩往山上爬,当中有几个见到她慢吞吞地迈步上行又不着弟子服,颇有些奇怪地看了她好几眼。
书院外老翁扫着水,余光瞥见客来,刚要开口问人名姓,可一双老眼看清来人模样时却是蓦地瞪大。
“温……温姑娘?!”
几道目光登时定在温明裳身上,他们未必认得她,但瞧着老翁的脸色也猜出这不是个寻常人物。
温明裳同他问了礼,行的还是身为书院学子的那套礼数,她站在书院前,半点没把自己当个朝廷官吏,就好像仍是少时谦逊求学的士子。
“山长可在?”
老翁连忙点头,把扫帚往近旁一扔便引她往里